道文脑子里的声音。
那个声音有趣得很,头部受伤之后,道文偶尔能听见。它会突然跳出来,在道文脑内喷吐一些亵渎之语,全部指向西利亚。
它似乎全然遵从本能,毫无良知与人性,它热切地教唆道文去做一些会伤害到西利亚的事情,每当它出现,道文就会短暂地陷入更严重的癫狂。
前两次……道文发疯时,它都出现了,它像个降临在道文身上的恶魔,一个邪灵,好在道文从一开始就知道它是谁……
那就是道文的声音。
那就是道文内心的狂乱呓语。
……
道文已经迫不及待了。
就算西利亚哥哥尖叫、哭泣、求饶,就算西利亚哥哥憎恨他、畏惧他、厌恶他……他不会心软。
这栋小楼有个地下酒窖,里头也确实摞着不少橡木桶,可道文通过一些细节察觉到那曾经是一间刑房……酒窖墙上留有铁钎打眼的痕迹,石壁厚重,隔音效果极佳。
他要用铁枷扣住西利亚,他记得清清楚楚,智力残障的那段时日他对西利亚发过那么两次疯,可西利亚不肯信,天真执拗地为他找借口——可怜的道文,他只是神志不清;可怜的道文,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可怜的道文……嘿,可怜的西利亚哥哥。
不设防备全是西利亚的错,道文用两次发疯提醒过他,他不警惕,活该,他要把他关起来,关起来关起来关起来,他艳丽的雌鸟,他的小猫咪,他的老婆,他的妻子,活该……
他还会照着西利亚做人偶,他会忠实地还原全部的细节,他的缪斯……
这堆混账念头使道文浑身战栗,他挥退管家,缓缓朝西利亚走去,而那两鬓斑白的优雅老管家惊疑不定地偷偷打量他。
嘴唇干得发裂,他像个高烧三天三夜的可怜虫,痛苦不堪。
西利亚在叽叽咕咕地说着什么,背对着他,说得兴高采烈,可道文已经听不见了,他耳中尽是血液奔流的轰隆声。
……
“西利亚哥哥。”道文的声音猛地自身后响起。
“……那所文法学校离这儿不远,我每天早晨可以走路过去……”西利亚说着他的一些小打算,同时欣羡地望着书架中那一排排烫金书脊,手里还拿着一本图画册——这本图画册上的文字他认得好几个,所以就拿了出来。
可他还没来得及把图画册翻开,道文便猛地捏住了他的后颈。那五指修长稳健,捏得又狠又疼,像是恶狼一口叼住兔子,紧接着,道文手腕施力,生生将西利亚的头扭向自己。
“唔。”西利亚轻轻哼了一声。
“……”道文的手劲儿顿时卸了一半。
“怎、怎么了,道文?”西利亚惊惶地打量着道文。
道文灰蓝眼眸中的那股狂暴与躁动他见过,两次。
它们明明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久到令西利亚早已认定那一切都是可原谅的误会,可是……它们毫无预兆地,再次出现了。
一刹那,西利亚像是被拖回了那间狭窄逼仄的公寓,那天,他被道文抵在潮湿发霉的墙角,他呼吸困难,内心充满惊恐……他就像是瞬间回到了那天、那时、那刻。
一股庞大的恐惧如巨鲸般掠过心灵的天空,遮天蔽日——道文的眼神居然比前两次还要疯狂。
西利亚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本能地抱紧了手中的图画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