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声音！是谁在哪里？”

周瑶知道自己被发现了，掏出袖中匕首，从藏身的阴影里闪身而出，直奔坐在桌前的景初存。

他反应极快，下意识就抽剑要刺，但定睛看清刺客的身形后，不知为何，动作竟然停顿了一下。

刹那间，周瑶淬毒的利刃已经逼到眼前，眼看着就要如愿以偿地割破景初存的喉咙。

王爷贴身侍卫的砍刀却来得更快，“噗哧”一声，从背后捅穿了她的心脏。

到底是寡不敌众。

她闷哼一声，鲜血喷涌，手中凶器掉在地上。

“大胆刺客，竟敢行刺王爷！”

被动静吸引来的其他侍卫已经冲上来，把刺客掼到地上，掀开蒙脸的面罩，露出来的是一张绝色倾城的脸。

“周瑶！”有人惊呼，“怎么会是你？”

“驯鸽人，你为什么要行刺曦王殿下，谁指使你来的？你不是从来都不站队的吗？”

周瑶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因大量失血而脸色惨白，用尽余力仰起头。

“那些事情，真的都是你做的吗？”

一旁有人试图上前捂嘴，景初存抬手，止住了侍卫的动作。

他直直盯着周瑶的脸，目光灼人，眼瞳墨黑如深渊。

“你都知道了。”他轻声说。

这便是默认。

视线早已模糊，但她心如明镜，在眼前人那副温润风雅的皮囊下，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一个残暴嗜血、罪恶滔天的灵魂。

他骗过了天下人，却唯独没能骗过她。

可惜她发现得太晚，孤注一掷，仍旧无力回天。

“……我这一生最大的错，”她的声音虚弱到极点，断断续续，却还能听出刻骨的恨意与懊悔。

“就是没能早点……查、查清你的伪装。”

说话耗尽了最后的气力，周瑶当场毙命，死不瞑目。

临终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似乎是景初存跪倒在自己身侧，终于出现了情绪变化，那层伪装尽数破功。

他好像颤抖着说了什么，不过早已无人聆听。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这声音熟悉又陌生，是在叫我吗？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周瑶缓缓睁眼，只觉全身冷得刺骨，胸口处疼痛不止，似还遗留着被一刀穿心的触感。

过了好一阵子目光才逐渐聚焦，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张白皙的稚嫩脸庞，黑眼珠亮晶晶的，里面满是焦急。

“小姐，您怎么了？”

车帘一掀，外面探进一个脑袋：“千雪，你嚷什么呢，怎么回事？”

“小姐刚还好好的，正读着书呢，奴婢突然听见书掉到地上的声音，回过头就发现小姐晕倒了，手掌冰凉，脸色也特别差……”

而且眼神好冷，似乎不记得奴婢了。这话又被小丫头咽了回去。

“千雪你别搁这儿干着急，快去倒点水，我去给小姐翻箱子找药。真是的，这官道周围荒凉一片，也找不到郎中，怎么非挑这时候生病，真会折磨人。”

听到千雪二字，周瑶记忆回拢，终于意识到了眼下的情况。

她行刺曦王未成，反被当场诛杀，死后重新回到了过去。

既然现在人在车里，车在官道上，而且千雪还活着，那必然就是十六年前，自己第一次进京的时候。

也就是她被父亲一封家书从边关召进京城、入府认祖归宗之前。

周瑶的母亲是有名的侠女，在凤矶之战中主动前往边关，保护百姓免遭战火，结识了参战的年轻将领周广城，两人一见钟情，就有了她。

美满的婚姻持续了不到三年，她父亲以战功封了从二品定国将军，抛下妻女回京，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母亲伤心欲绝，将周瑶寄养在当地一个教书先生的家里，然后就到处云游，也没了音讯。

周瑶在老师的抚养下将满十四岁，突然收到定国将军的一封家书，里面言辞恳切，说思念爱女已久，要迎她回家。

进了京城，就是一切的开端。

车帘子再度被掀起来，是千雪捧着一碗水。

她一定是跑着回来的，头顶出了层薄汗，带着忧心忡忡的神色，用凉水浇了毛巾，小心地敷在周瑶的额头上。

“小姐，您好点了吗？”

“马上要过城门了，今天就要进将军府，奴婢害怕小姐身子不舒服，让——”

“让我父亲嫌弃？”她忍不住接话。

千雪吓了一跳，赶紧低下头：“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想，小姐一定希望健健康康地见到老爷，小姐的希望就是奴婢的愿望。”

周瑶眼神一凝，旋即侧过头，勾唇一哂。

前世她进京后几经波折，一点一点建立起洞悉全城秘密的情报网，手眼通天，是每个皇亲和权臣都要仔细讨好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