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让裴宽去,是想借助裴宽的眼睛,看看李伸究竟在干什么?他也能让宫里的人去观察,然而怕宫里的人被孙子“收买”了,还是听不到真相。
裴宽很不乐意地骑马去了赵原村,修了路,也只是三十几里路,很快到了赵原村,就看到一群人正在修山塘。
去年李伸修山塘,面积要稍小一点,借助了地形,又是花钱请人,速度快。
轮到赵原村自己修山塘,没有人给工钱,有的人家想捞好处不出力,互相推卸,进度慢,拖到现在还在修。
裴宽就上前问,有村民做了回答,还说了在山上种苜蓿的事。
不出现往往想不到,出现了,裴宽立即想到了这种小水利的作用。
他又跑去看猪圈羊舍,看几个老人喂猪喂羊的饲料,看菜圃,迅速地就发现了这是一个良好的闭环。不过有的未想通,回到京城后,逐一禀报,要求面见李伸,当面讨教。
裴宽在问,这更没什么好隐瞒了。
李伸答道:“裴公,赵家油坊榨油,用了三样原料,芝麻榨油后的渣滓能当酱料,调料或馅料,直接卖给美味居。”
“卖?”
“美味居是美味居的账,赵家那边是赵家的账,两边裹在一起,就会算不清楚。”
“还有呢?”
“芸苔籽饼,榨油后的渣滓有小毒,只能做肥料,然肥效高,远胜于粪肥。最后是豆油的渣滓,有微毒,须蒸一蒸,比例不能超过两成之数,就可以当成牲畜的饲料,并且营养好,牲畜长的快。”
裴宽点点头,他是看过的。
赵家养了两批牲口,第一批是去年五月开始养的,基本上全宰杀了,第二批是去年八月开始养的,七八个月时间,但看上去,有不少猪羊已经快能出栏了,而且长的又肥又壮。
“养牲口,非是取其肉利,而是取其粪便,当成菜圃的肥料。赵原村地瘠,没有足够的肥料,蔬菜根本长不好。”
简单的道理了,比如长安城的公共厕所。
有官方的都厕,还有私人建设的收费厕所,然后将这些粪便卖给郊外的农民。
但有人不自觉,图省事,乘没人时直接将便便泼在地上,或者趁无人之时,袍子一撩,随地大小便。
唐朝长安水多,即便地下水,也在不断地循环,卫生尚可。
到了明清的北京,水少,正因为这些人的“污染”,地下水盐卤化,井水不能食,只好去城外取食用水。
“牲口难养,我让赵家请了三个老人专门清扫,定时撒石灰,万一来场瘟疫,什么也没有了。赵原村村民想养,大多数人家贫困,我不忍心,正月我去了赵原村,说,你们想养就养吧。穷困人家,我一家给了三缗钱,说种草等于是种粮,让他们将一些荒山岗子种上苜蓿,又劝他们种高粱,取其杆当青饲料,然后再三警告,数量不能养的多,毕竟轮到各家各户,不可能请专人照料的。”
“种草等于是种粮?”
“裴公,放在赵原村,种草胜过种粮,只是绕了一个弯。”
种草胜过了种粮?
裴宽听了这句话,如同一声春雷在心田里轰炸。
李伸看了他一眼,别看这六个字,若是没有人带头提起并推广,国人有的绕了。
不过自己说了,裴宽也看了,以他的才能,就不用多解释了,他开始说山塘。
“建山塘有百利而无一害,因为规模小,各村便可以自发修建,有了山塘就有了灌溉的水源,一些旱地作物能高产,山塘数量多,汛期能蓄很多水,多少能减轻水患。然朝廷欲推广之,必须派官吏将各村协调好,不然会有许多纠纷。”
蓄水的过程就是截水的过程,各个村子不协商好了,到时侯不是纠纷,弄不好会打死人的。
有的裴宽还没有想懂,他逐一问,李伸逐一解释。
让他动手是不行的,只是理论,那怕裴宽在他面前也不行。
问的差不多了,裴宽起身告辞,或者继续留下来看皇上是如何训孙子?
看着他的背影,李隆其说:“此人乃良臣也。”
李伸在心里诽谤,良臣不是裴宽一个,但为什么你不用呢?
李隆基转过视线,冷冷地说:“你为何不上疏之?”
别看所谓的种草如同种粮,以及山塘,若是推广了,也是利国利民的两件大事,而且是皇孙,应当呈上疏奏。
李伸反问:“大父,孙儿向谁上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