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想过,我怎么没有想过,这三年来,被关在那个鬼地方,每时每刻,我都想着,找到他后,要怎么让他后悔,要怎么让他为他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卫天行情绪激动起来,他怎么会没有想过,所有的一切他都想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该怎么让他痛,让他哭,让他后悔,让他求饶。所有的一切他都想好了,只是没想到真的见到了会变得这么不知所措,“可是,陈哥,你不知道。那天我见到他,在夕阳下,他蹒跚地走着,那么凄惨落魄,再也没有以前意气风发的样子。那么苍白无力,好像我稍微多用点力,就会碎裂开来,再也没法粘补。明明是他对不起我,明明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罪有应得,为什么到最后好像全是我的错?”
当年发生的那件事明明就是你的错吧,陈竣仁在心里冷哼了一声,却没有兴趣和他争论,事到如今再来争论对错早就没有任何意义。
“卫天行,不要忘了,他变得这么凄惨,与你有很大的关系。他不义在先,你不仁在后,也可以算是扯平了,你家老爷子都发过话说绝不再找他的麻烦,你何苦还要去和他纠缠不清?”
“扯平?那我这三年吃的苦怎么算?”
“那你要怎么办?听你刚才的话,他这三年过得也不轻松。”
“我不知道。”卫天行眉头皱得更紧。如果他知道怎么办,还跑来找他做什么。陈哥一直是他最崇拜的人,也知道所有的前因后果,应该会有好建议吧。不过听陈哥刚才的口气,好像还是不想多管闲事。
“卫天行,你可千万不要跟我说你还爱着他,这怎么听都像个笑话。”
“陈哥,你也觉得这话听起来像笑话吧。”卫天行满脸困惑的看着他,“他说,他爱我。”
找到他的那个晚上,卫天行很疯狂,三年的愤怒三年的欲/望全部在那个晚上倾泻到那具身体上。那个人无声地忍受着他的怒气和欲/望,完事之后,卫天行扔下没法爬起来的他自顾自去洗澡,却听到他轻声说道,他用沙哑的声音低声说:“卫天行,我爱你。”
比起他说“我恨你”来,这三个字让卫天行更加混乱,更加不知道要拿他怎么办。
“他只说过这一次,然后再也没说过。陈哥,他那时候是在说笑是吧?他这样对我,还有什么资格说爱我?”卫天行望着陈竣仁,渴望他能给他一个明确的答案。
“其实他怎么想你真的在乎吗?无论他是爱你还是恨你,都不可能让你放弃现在的报复行为吧。其实在感情上我也是个失败者,没有什么经验可以教给你。只能给你一个建议,首先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然后明白你做的事情会有什么后果,最后问你自己,是不是有一天会后悔。如果是会让你以后心痛的事,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做。这世上没有绝对的爱恨对错,但有件事是绝对的,那就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没有后悔药吗?陈哥,其实有件事我已经后悔了。听说陈氏集团和那位斯蒂芬博士有合作计划,能不能帮我联系他安排一个手术?”
“斯蒂芬博士吗?我会尽快联系他,不过他的时间表不知道排到哪一年了,就算要插队也需要点时间,你恐怕要耐心等待一段时间。”陈竣仁看了他一眼,现在知道后悔还算剩点良心,没有再多说他什么。
“没关系,我会等的。”
秦晓峰擦着湿头发走出来的时候,他家老板正在和卫天行闲话家常,谈论一些伯父伯母小狗小猫的无营养话题。卫天行见他出来,挑衅似的挑了挑眉头斜睨他一眼,他家老板则在同一时刻抬起头来安抚地对他笑笑。
秦晓峰点了点头,没搭话,直接进了餐厅。
在他洗澡的时候,保姆已经把饭菜准备好了。吃完饭,那两个人还在说话。吃饱喝足之后,秦晓峰开始有余裕反省刚才孩子气的幼稚行为,就意思意思上前招呼了一声,才进去休息。
“怎么头发都不擦干就睡了,小心着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听到老板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睡着了?才看完明天的行程安排,觉得眼睛有点酸,想靠着稍微眯一下,怎么一下子就睡着了?
“客人走了?”
“走了。”
“哦。”秦晓峰晃晃脑袋,勉强召回涣散到九霄云外的神志,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整理一下散乱了一床的文件。
“别动。”按上来的大手制止了他与睡魔斗争的努力,“趴着就好。”
在陈竣仁的强势帮助下,秦晓峰没费多大力气,也没来得及表示反对,就换成了俯卧姿势。
躲了这么久,看来还是躲不过。听天由命地等待他无力阻止的事情发生。直到吹风机的声音响起,秦晓峰才发觉自己刚才好像想岔了。幸好脸埋在枕头中,对方看不到他的表情,要不真的糗大了。
“秦晓峰,你家里一切还好吧?”帮他吹干头发,一起躺进被窝里,陈竣仁一边按摩秦晓峰的背部,一边轻声问他。
“嗯。”手掌在秦晓峰背脊上从上至下有力地揉捏,引得他更是昏昏欲睡,没有力气多想,只是随口应着。
“什么事都没有怎么回去两天就搞得这么累?路上没遇上什么麻烦吧?”
“没。”
“如果有什么困难,告诉我好吗?”
“嗯。”
“算了,睡吧。”注意到在这个时间以及谈话对象在这样的状态下根本不可能集中精神回答他的问话,陈竣仁很快放弃了继续这个话题的努力。
这次,他的话甚至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显然,秦晓峰早就进入了熟睡状态。然后,轻轻的叹息声在寂静的室内响起,可惜已经睡得像头死猪一样的人是怎么样都不可能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