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帝看他不说话了,心里头的火气方才小了点,用那凌厉又美艳的凤眸横了他一眼道:“有琢磨怎么上表辞谢位分的劲儿,不如好好想想,枕席之间怎么答谢朕。”
江澄愕然,他家陛下这话语跳得也太快了点吧?
明帝却是不管他怎么想,只自己努力找理由堵可能反对的朝臣的嘴,她屈着手指头开始算,“澄儿是辛巳年被先帝赐给朕的吧,至今已经十四年了。”
江澄不知道她这么说是要做什么,只听她提及先帝赐婚,就下意识地回复道:“辛巳年二月十六,臣被先帝赐予陛下的。”
他说到这里,又猛地闭上了嘴。这个日子于他是刻在骨子里的,根本不会忘,明帝多半是不记得的,他这么说出来,倒像是故意拿这段往事刺天子一般。
然而天子并没有生气,明帝颇有些欢然地道:“原来是二月十六,倒是挺好的日子。”
是挺好的日子,凰朝地暖,春意来得早,二月十六已是繁花绿柳,加上天有明月,算得上是花好月圆的好日子,辛巳年的二月十六,日期尤佳,据先帝说是找钦天监看过的,是旺妻主利妻家的好日子。
明帝没他这么多的感叹,只是有了主意,就不那么烦躁了,眉眼弯弯地笑着道:“澄儿是先帝赐予朕的,至今已经十有四年,如今朕要晋悦儿为皇贵君,当然要一起晋澄儿的位分了,不然朕岂不是不敬先帝?”
这算什么理由?他家陛下之前那么多年,可从来没有把先帝的旨意放在心上过,如今这么说纯粹是找糊弄群臣的借口罢了。
但他也不敢反驳明帝,明帝拿出不敬先帝做理由,他一反驳,岂不是指责天子之前就已经不敬先帝了?
他抿唇不语,那微微鼓起的双颊却透漏出他心里是不以为然的。
明帝知道他心里不信这个理由,但信与不信有什么关系?她抬出先帝来,不管是他还是那些有可能反对的朝臣都将无话可说。
自己智珠在握算无遗策任何情形都能应对,这个感觉令她非常欢喜,她冲他伸出手来,柔声唤他:“澄儿过来。”
江澄不大想过去,明帝方才的态度着实算不上和颜悦色,他不敢记她的仇,但心里一时半会顺不过来。
明帝看他呆着不动,却也不恼,自己从凤椅上站了起来,迈步走向他,伸胳膊环住他的后背,贴着他的胸口问道:“生朕气了?以为朕要晋你位分,只是为了晋玉儿几个,你是顺带的?”
江澄连忙否认,“臣侍不敢这么认为。”
说是不敢,但他方才已经这么想了,此刻要想完全做出否定的神色来,是很难的,他在明帝面前越来越做不到掩藏自己的真实情绪了。
明帝看他眉宇间郁色分明,猜测他多半是不高兴的,她微微叹了口气,把他揽得更紧了一些,柔声哄慰他道:“敢也罢不敢也罢,朕这回确实是想着罗卿几个看在澄儿你的面上,不好当面驳朕的,就连阿淳和弦歌,与你同殿为臣,也不好当面与你为难的。”
这话相当于承认是拿他当渡河的桥了,江澄心头一叹,却又觉得自己能够解天子之难题也是好的,身为臣下不就是应该给天子排忧解难么?
然而下一瞬,明帝接着言道:“可是澄儿,朕想晋你位分的心,也是真真的,就算没有这回的事,朕以后也会把你的位分给晋了的。你不要因为朕这回想要借重你,就否定朕的心。”她用凤眸凝视着他,想要把这话刻在他的骨子里:“朕借重你,朕想要你为朕出力和朕喜欢你,朕想要给你更多的恩宠,这两件事都是真的,你明不明白?”
江澄很有些怔住了,他愣愣地看着明帝,然而明帝的凤眸中全是浩渺充沛的深情,这深情让他都有些陌生,好一会儿他方才道:“陛下,您是在同臣侍说话吗?”
明帝几乎要被气笑了,“你在朕怀里,朕不是同你说话,还能是同谁说话?”
他自然知道这里只有他一个,可是他不大确定,他没有足够的信心,比起被天子喜欢,他更相信他对天子是有用的。
明帝看他神情仍旧是将信将疑的样子,微微叹了口气,吻了吻他的唇角道:“看来岳卿教澄儿的那些讨好妻主的本事,澄儿已经忘光了。如此也好,以后朕亲自教。”
哎?江澄有些反应不过来。明帝却偏头看他,一字一句地道:“跟着朕说,臣侍多谢陛下,该用午膳了,臣侍请求陪陛下用午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