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小唐从小东膝弯底下钻出了头,正看见从奕魂不守舍,跌跌撞撞地不知要往哪里走:“少爷你回来!”
“别跟着我。”从奕又被小北拦了一下,勃然大怒:“你,你们……”他转过头,指着一屋子的小侍们狠狠说道:“谁也别管我。我的事,我的命…….别人管不着,老天也不许管!”
一时众人都吓懵了,谁也没见过从奕这副戾色。
“少爷?”小唐害怕了,哆哆嗦嗦着叫靠门的小侍:“你们赶紧给侯主报信啊,快,快。”
“小北,把人拦住。”小东把小唐往屁股下一压,不许他乱动:“侧君哥哥找你们侯主评理去了,你们又想跟去抹黑王主姐姐?告诉你,没门。”
“你给我滚开。”小唐拼命挣扎着:“少爷要是出了事,我和你们没完。”
小北也想到了这一层,刚要跟上去,不妨一个茶杯盖迎面砸来,正中额角,血珠儿滴哩滴嗒的就落了下来。
“哎呦。”
一个小侍好容易打开小西,晕着头往外撞,正撞在小北身上,两人都摔了个四仰八叉,立时滚打在了一起。
“先让侧君哥哥问问从贵金那个老顽固,凭什么把人家好好的妻夫拆散了?”小东一拳打在小唐下巴上:“咱们把这几个小讨厌鬼打服了再过去,省得他们又添乱。”
……
前面一套禅院里,从贵金远远打发走了侍卫们,自己同萧忘情在窗下闲话。因见她念起往事意兴阑珊,不禁又再劝道:“何必为那样一个男人生气着急呢?还把自己一辈子都搭进去了。连阿满(指邢氏)都说,不值得。”
“是不值得,可……”萧忘情凄然一笑:“可我管不住自己。”
“以前你是多潇洒的一个人?”从贵金也不知说什么好,干脆言道:“我看还是把名字改回去吧?忘情又忘不掉,还不如不情。”
萧忘情叹道:“有时候,我也怀念那些叫不情的日子。”
从贵金看着她,心中也颇伤感:“园子还建着吗?”
萧忘情摇头:“早荒了。”
“酒还酿么?”
萧忘情也摇头:“什么酒不能喝醉?要自己费那个功夫呢。”
“琴棋书画都不玩儿了?花鸟鱼虫也都不养了?”从贵金皱眉问道:“那你平日里干什么啊?”
“一个人天南海北的,这儿走走,那儿看看。”
从贵金连连叹息:“都是叫情不情的闹的。要不,你改回襄尧吧?母亲当初为把你要回来继承爵位,和萧家打了多少口水仗啊。现在你过成这样,让母亲知道了,她老人家在九泉之下也不安生。”
萧忘情淡淡言道:“案牍劳形的日子,我过不来。”
“是没什么意思!劳形就罢了,还劳神,动辄在御前挨申饬。”从贵金想起那些糟心事就想骂人:“先帝选的好皇女,估计她到最后也悔了。阿满说你比我聪明,早早就撇了这些。”
“你也可以撇啊?”
“想撇,撇不成。”从贵金叹道:“一大家子人,我总得拉扯吧?大姐早亡,留下几个伢子,出嫁了还能让妻家供着,不就是因为有我这寿宁侯撑腰?要都像你,撂挑子当甩手掌柜,男男女女全喝西北风去了。”
萧忘情垂下眼眸,过了片刻说道:“阿金,幸亏从家有你。”
从贵金吐出一口浊气:“阿姐,回来吧,你鬓上也生白头发了,还要在外飘多久?”
“易扬给我捎信,让回晴雨山庄养老,我也没应。”萧忘情两手枕头,往背椅上一靠:“其实在外十多年,也非全无所得。比起从前,马骑的好了,功夫我也学了两手。”
“不叫小奕学,你学!”从贵金扭脸一嘿。
“小奕有没有不痛快?我看三郎他们都会一点儿。”
“何止有过?现在看见他三哥骑马,还暗里不痛快呢。”从贵金摇头苦笑:“阿满同他说:你自小身子弱,多不容易才养的好些了?万一骑马弄剑的有甚意外,爹娘受不住。”
萧忘情沉默了一阵,轻声叹息:“阿金啊,你有福气,娶了个贤惠的好夫郎。”
“是啊。”从贵金无限感慨,喝了一口茶,才又说道:“小奕不是我们亲生骨肉这件事,我本来打算一辈子瞒着阿满,怕他知道了…….想不开。可谁料到,他早就看出来了,只是没有明说。”
从奕正绕回廊而来,未近窗前,先闻私语,听见的恰是这一句……
烈风酷雪频相激,雷霆霹雳随又至。高楼万丈失足落,波涛千里无木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