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凤扬起了一张笑脸:“我也是这样想的。神佛安能佑苍生?是吾辈能安苍生矣!”
云瞳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一怔之下抬头朝他看去。
离凤却已转过了脸儿,继续整叠铺在床上的衣裳。
云瞳也就专注于书册,过了一会儿,似乎想起一事,随意言道:“明日,我可以陪你去看看那庙里的铭文。”
离凤一愣,停手转身。
“对了,阿凤。”云瞳不待他说感谢的话,就忙问道:“你怎么知道小樱家赚的银钱不少?”
“王主忘了,我在闺中时帮母亲对过账簿,除了河款,也有年税。”离凤言道:“知道以前凤国一个普通人家一年收成是多少,对比小樱,可不一目了然。”
云瞳“哦”了一声:“以后我的儿女也都要学好这些,免得被人蒙骗。”
离凤无声一笑:你的儿女都和你一样,不去蒙骗别人就好,怎还会被人蒙骗?
云瞳一眼瞥见,眉峰微扬:“你笑什么?”
“那个……”离凤遮掩着说道:“明日,王主还是去忙要紧的事儿吧。”
“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儿。”云瞳把书翻过一页:“难得有个机会出来游山玩水。你呢?在闺中时也没离开过凰都吧?”
离凤笑吟吟答道:“我还真比兄弟们多走过不少地方呢。母亲当过几回钦差,都只带着我和姐姐。”
“池相很偏爱你啊。”云瞳换了一条腿担着:“是因为你很小的时候就被国主看中,还是因为她的女儿有一个算一个都太不成器?”
“可能是因为母亲最爱我父亲吧。他生妹妹的时候难产去世了,母亲一度痛不欲生。”离凤叹了口气:“我长得很像父亲,能解她思夫之苦。”
云瞳并不觉得那位左相池燕琼是多长情的人:“可到要紧关头,她还是把你扔进赤凤皇宫了,在她已经决定献城之后。”
“……”离凤背对云瞳垂下了头:“其实,那是在我一再要求之下。”
云瞳眯了眯眼睛:“农工经济是该教给儿女们,愚孝愚贞就算了。”
离凤叠好了衣裳,收入柜中:“当初,我是下定了决心要同太女殿下共患难的,可是后来……”
云瞳盯着他的后心,眸子一瞬未瞬。
“后来,没想到自己会变……”
刹那间,云瞳只觉有无数疑问梗在喉中,却不知该先抽出哪一句来才好。
“紫卿,饿了没有?”离凤听得门响,出去一看,见是六月搁下了晚饭餐碟,便都端回来摆在桌上。
太阳渐渐从窗旁隐没了身影,云瞳阖上书揉了揉正咕咕叫着的肚子:“有什么好吃的?”
“蛋饼。”离凤揭开盖子,浅笑盈盈。
……
小樱步履沉重的回到自己的小屋,刚进门,就听见一个粗粝声音问道:“都办妥当了?”
小樱没吭气,把一锭小银子放到了桌子上。
桌旁坐着他的妻主扶骝,正一脸疑惑的看来。
“他赏的。”小樱干巴巴言道:“让给咱们没出世的孩子买点需要的东西。”
扶骝僵了一僵,转身从床下扥出一摞银票:“将军赏的。连咱们的曾曾曾孙女也能衣食无忧的过一辈子。”
小樱并没向银票看上一眼,只盯着妻主问道:“如果你我这次性命不保,又哪来的曾曾曾孙女呢?”
“樱儿啊,你退缩了?”扶骝一把抓住夫郎的腕子。
小樱反手一握,将女人的掌心贴上自己微微隆起的肚腹:“你觉出来了么?孩子动的厉害,他和我一样在害怕。”
扶骝臂上青筋肆露,一根一根随着活跃的胎动在颤抖。
“池公子一见我说:找了个好妻主,过上了好日子,人都精神了许多。”小樱垂目一叹:“他都看出来了,难道我们自己不知道?为什么放着好日子不好好过,非要重回让人害怕的地狱里去呢?”
“我们得报仇。”
“将军和那个女人有仇,泗水也和她有仇。”小樱喊道:“可我们有什么仇、什么怨,非得去舍身枉死?”
“替将军报仇,还将军恩情。”扶骝怒道:“早知你是这种贪生怕死的德性,当初我就把泗水赎到身边了。”
“韩飞对我有甚恩情?”小樱忍不住质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