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瞳回到府中便一头扎进了外书房,传唤月侍,翻看邸报,忙碌直至深夜,待往后院行来,途经邀凤阁,见有灯火闪烁,想着此时从奕和凌霄宫主必已安睡,便入了离凤寝门。
“几更天了?还在看书。”
离凤没想到她会来,忙掩卷离座接过她褪下的外衣:“入迷了,就忘了时辰。”
“看的什么书?”云瞳要水洗漱,一边往桌上看去。
“还是《丰宁仕女才辩集》,中有一篇《二民论》,引用了不少前人见解和事例。”离凤递上素巾,又帮卸簪环:“所以我又重看《碧落六国史》,逐事逐句都找出来了。”
“哦!”云瞳看了他一眼:“有何所得?”
“其实士族之中也不乏清流……”离凤顿了一顿:“那位仕女言道:人君不可不察。”
“滦平也有相似之论,较之《二民》更为透彻。”云瞳叹道:“惜知其人晚矣,不能请至身边。”
“何言晚矣?其人尚在。”离凤轻道:“王主何不先使其知您有爱才之心?”
“彼知,而感故主恩深,不肯来投,奈何!”
“聂侧君亦为贤才,亦有旧主。”离凤咬唇问道:“王主能安然等得,何以对她人便不安然,便等不得?”
云瞳看他半晌,微微翘唇,摊手敞开怀抱:“阿凤,来……”
离凤径自投怀,悄悄熄了烛火。
春深花睡去,正是良宵!
可不知从何时起,离凤受不得与她相处一室却各自沉默的情形,总要找些话说,一句未完便急着接上另外一句。
“王主今儿听了什么戏?”
“好戏!”云瞳已然阖起了双眸。
“怎么个好呢?”离凤紧紧依偎着她。
“众人昭昭,我独昏昏;众人察察,我独闷闷!”
离凤忍不住笑了起来,忽觉唇上压来她一根长指。
“笑什么?”
听不见男人作答,那两瓣软嫩娇唇在她摩挲之下却渐渐滚烫,云瞳便觉情动,忽然翻身把离凤覆住,拿殷红舌尖去敲玉白齿列,缠绵未几,忽听得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王主,王主?”小北叫道:“画眉阆来人禀告,侧君不大好。”
“啊?”云瞳一惊,立刻松开离凤,翻身下床,一边寻鞋,一边急问:“怎么不好?”
“腹痛、下红,把胆水都吐出来了。”
“赶紧去请姚太医。”云瞳惶急大吼,没等系好带子,人已奔出门外。离凤本想跟去,走到阶下,又停了脚步,把抱着的大衣裳一股脑塞给小北,悄悄嘱咐道:“得空时传个信儿过来。”
“公子先睡吧!”红鹞揉着惺忪睡眼在旁劝道:“王主今夜未必能再回来。”
“不为这个……”离凤摇了摇头,深自一叹:“侧君这一胎……可万万不能出事啊……”
……
画眉阆灯烁影叠,乱成一团,寒冬早得了消息,赶在云瞳吩咐之前,已派了快马去姚太医府上,谁知却扑了个空。
“说是戊正就被恭府接走了,恭王正君没足孕月,沟颈已开,今夜就要临产。”
云瞳正坐在床上给从奕揉着小腹,闻言一愣。
“姚太医不在,那别人呢?”寒冬皱眉问道:“难不成全上京的大夫一个都找不着了!”
“蓝总管说不能乱找,得找个知根知底您能信得过的……”来报信的管事见云瞳一脸忧怒,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忙就言道:“王主稍待,御医应该已在来的路上了……”
“稍待?还让本王稍待?”云瞳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三丈。
“别急!”叶秋在旁按住了她,悄声言道:“你都如此慌张,侧君更该害怕了。”
云瞳低头一看,从奕小脸煞白,果然一副惶惶无措之态,忙改了轻声细语的安抚:“不怕!没有大事儿,不过是今儿你太累了的缘故。”
“都怪我,不听你的话,强去宫里逞能……”从奕心慌意乱,眼泪埋在眶子里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