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宫主“噗嗤”一笑,声儿大了一些,调儿又突兀了一点,令站在自己身后的长风、邀月都不大好意思听了。
小唐见从奕不等王主开口,就让离凤一并入座,暗道:别怪主君一千一万个不能放心。少爷你就不能摆摆威风么?就是平民百姓之家,也不能让个公子养成和侧君同席吃饭的习惯啊!
从奕亲手盛了一碗乌鸡海带木瓜汤奉给云瞳:“趁热用。补补……”
云瞳尝了一口,只觉味淡,便叫小北端给离凤:“你喝这个正好,补补……”
离凤腾就红了脸。从奕却不再说话了。凌霄宫主笑着吩咐邀月:“把坛子肉和小尖椒端上来,请王主尝尝。”
这可真是有滋有味,云瞳一连吃了两大碗饭,谈及宫中喜事,说忘了该写一封贺表,便离了几个男人,自去外书房,叫来六月,细细布置了一番。
“主子不打算把这封信送到洛川了?”六月见她把凌霄宫主写的东西燃进了火里,大是不解:“宫主平日不写信,亲笔写成一封,极不寻常,李后肯定会倍加重视。”
“你这句‘肯定’有一前提,就是宫主从没给他父后写过密信。”云瞳看着信纸变成一堆灰烬,眸光沉凝:“若他经常写呢?”
“这……”
云瞳言道:“还记得在芦城时,我亲眼看见了侧君要求同谢将军见面的信,不过是小小一笔,我改二更为三更,结果就中了他们的诡计。这是因为我并不清楚侧君和谢将军之前的关系。同理,现下我也不清楚宫主和他父后之间的关系,不清楚宫主是单纯来和亲的,还是担负着他父后交与的使命。因此,不能轻举妄动,弄巧成拙。”
“您让宫主写信,是为试探?”
“我并不想他牵扯其中,就怕他早已牵扯其中了。”云瞳叹了口气:“摆在李后案头的密信不是这一封,也许会是另一封。”
“您的意思是宫主会另外写信?”六月蹙起眉头。
云瞳沉吟良久:“他会怎么写,又会怎么寄……我也很是好奇。”
“主子,若宫主之前本没有牵扯其中,可经您一试,就此牵扯其中了……”六月一时理不清心中思绪:“那不是与您所期望的背道而驰了么?”
云瞳紧抿了唇,半晌才道:“……若是这样,我会尽力给他一个好归宿的。”
六月只觉这句话苍白无力,却也不敢再说什么,又与云瞳计议了一番如何把“慧王有疑”这股风吹进圣后的耳朵里:“……主子,我要是李氏,一定信了。”
“给太女青戈也透个信儿。”云瞳又嘱咐道:“关键时候,可能还需要她来帮忙。”
“青麒一乱,韩飞会不会趁机回玄甲军?”六月忽然想起最要紧的一点:“她要是真回来了,韩少爷非得把错银虎符交出去不可。”
“别小看了忠武侯。更别小看了圣后千岁。”云瞳淡淡而笑:“男人……”
六月等了半天也不见她评论下去,便起身告退:“主子,事不宜迟,我这就办去。”
“嗯!”云瞳陷在自己遐思当中,忽在六月一只脚都跨出了门时又喃喃问道:“你说先帝当年为何就狠心把瑾父君留在青麒?”
六月一愣:“奴才不知。”
似有似无一声叹息,云瞳摆了摆手:“你去吧。”
……
缘圆居,李慕静思许久,从邀月手中又拿过了写回洛川宫中的密信,丢进炭盆,任其烧尽。
“主子?”
“不能写,更不能寄。”李慕看着自己这几个心腹:“最近一段时间,这院子里的人,包括我和你们在内谁都不许出府。”
“啊?”流云和长风面面相觑:“万一英王把信寄回去,圣后真信了咋办?”
“寄不寄是英王的事,信不信是圣后的事。”李慕一嗤:“关你何事?关我何事?”
“……”流云目瞪口呆。
“主子,我觉得这事儿不能等闲视之。”邀月忧心忡忡。
“青峦是不是个傻子,是不是个有野心,又很厉害的‘傻子’,说实话我也挺想知道呢……”李慕忽然慵懒一笑:“不过我更想知道的是,王主今夜在哪里安寝,是回画眉阆呢,还是来我缘圆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