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啊!”云瞳只得停步:“你也来上香?”
“舅父身染重病,近几日越发不好,兰仕特来祷告,祈有转机。”
李慕听得舅父两字,心思一动,干脆抢在云瞳前面故作好奇:“舅父生病,怎么甥女前来乞福?”
“哦,宫主有所不知。”孙兰仕看他一眼,深切叹息:“舅父膝下无顶门之女,又寡居多年,一直由先母和兰仕赡养。祖父也有遗命,让我尽半女之孝。”
“咦?”李慕刚想再说,被云瞳拦下。
“祝令舅早日康复。”
“借王主吉言!”孙兰仕看英王无意寒暄,便忙退避一旁。
“她说半女之靠是什么意思啊?”李慕不甘心,悄作提醒,又恐云瞳更疑自己,忙摆出九皇子表兄的身份咬着她耳朵言道:“不是说要把沁阳给……啊……”
话还未完,已被云瞳托腰抱起:“净说闲话,是不是头又疼了?赶紧回府治一治!”
“……”
孙兰仕看着她妻夫上车离去,这才入殿进香。她并未求见碧落大祭司,只在几处殿宇瞻仰了一番,便默默想着心事,一路走回了六盘街。
入宅就见心腹管事迎上:“大人,表少爷请您回来即去后院。”
“大夫看过舅老爷了么?”
“刚走。”
“怎么说的?”
管事凑近一些压低了声音:“沉疴难起……已将灯灭油枯……”
“灯灭油枯?没那么快吧!”孙兰仕不动声色:“最近家里会来客人,只怕还不是一位两位……任其进出,不必过问。”
“是!”
孙兰仕一边吩咐管事,一边往后院走,忽被个尖利石块绊到,她冷静漠然的一脚踢开,回到自己寝屋,先揣上了早起写就的折子才到舅父院里来。
樊枫已得了消息,正在等她,见面便低低啜泣:“爹爹把药吃进去,又全吐了出来,这可怎么好?”
孙兰仕握了他的手:“改成分次服用,每次量小一些,就能咽下了。”
“也只能试试!”樊枫觉她两手冰冷,便反掌来捂:“你这又怎么了?”
“我没事。”孙兰仕淡淡笑道:“重华宫道远,来回走了一个时辰,你没着急吧?”
“怎不坐车?怪道冻成个冰砣子了。”樊枫自然而然的想拿自己热身子去熨帖她:“你在外面做事也这样不知爱惜自己?还总怪我为你着急!”
“求神祈福,向来是心诚则灵!”孙兰仕怕冰着了他,只在手上握了握,便一径错开:“你看圣上祈雨也要步行至庙。我盼舅父能好,走一回远道算什么呢。”
樊枫心中感动,越发红了鼻头。
“呦,鼻涕没冻僵,还流出来了!”孙兰仕拉他要上台阶:“咱们进去吧。”
“爹爹等着呢,像要和你单独说话。”樊枫微微摇头:“我先去给你熬碗姜水。”
孙兰仕自己进屋,恐寒气袭人,便不近床榻,只立在围屏处:“舅父!”
“我交代你的事情……办妥了吗?”孙氏令仆从全都出去,自己咳了半日,抬眼看来,眸光森然冷冽,并不因病痛稍异往日。
孙兰仕明白在他面前说别的全是废话,直接掏出奏折递了过去:“舅父过目之后,我便上奏请旨。”
孙氏扫过几眼,便撂在床头:“诰封未至,这个……写在纸上,就不算空诺了?”
“您也知道我刚遭贬黜,现仅是六品小官,不思立功折罪,竟然专折请奏封殷家室之事……”孙兰仕眉头深蹙:“何况小小‘安人’,恐舅父也不能满意。”
“嗬……”孙氏缓缓阖起双目:“寅客啊,我的小枫不是没娘的私孩子……我若死了,他的婚事可就不知由谁来做主了。上次就提醒过你,抓紧一些!”
“……”孙兰仕狠狠咬牙,收起奏折,行礼辞出。
“看你脸色不好……出什么事了么?”樊枫捧来姜汤:“快喝了暖暖。”
“看舅父病成这样,实在忧急。”孙兰仕稳了稳神,辞他而去,又到书房,即刻叫来管事,命更换大夫:“记着,能拖多久要多久!”
“是!”管事皱眉而去。
孙兰仕前思后想,直在书房枯坐到了深夜,方才拿定主意,正欲起身回后院就寝,忽觉脖上一凉,一柄锋利的剑刃无声的禁迫着她重又坐下。
看不见影子,觉不着气息,好似一个鬼怪藏在身后,只有压在颈上的利剑是真真切切的。孙兰仕呼吸陡然加重,手刚摸到椅上暗钮,全身大穴已被诡异的点中,指尖就停在那里生生按不下去,额头后背沁出层层冷汗。
“寅客……”一个冰冷酷厉的声音自后响起:“我的儿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