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下属等了许久,见李慕仍在思索之中,禁不住低声提醒:“少主,天色不早了。”
小室未燃烛火,已然显得昏暗,李慕一惊抬头,着急要走,便只简单吩咐道:“继续查!记着不要打草惊蛇。”
“是!”蒙面下属随他到了门口,忽又踌躇禀道:“少主,奴才近来听得一个消息,尚不知是真是假……”
“你说。”李慕停下脚步。
蒙面下属极力压低了声音:“据称英王紫云瞳中毒未愈,命将不久……”
“嗯?”李慕一愣。
“所中之毒不同寻常,是……”蒙面下属直接改了密语传音:“是碧落十三香!”
“嘶!”李慕倒吸一口凉气,问的又急又厉:“你……你说什么?!”
蒙面下属紧张起来:“只有风声传出,很难确定……此毒绝迹江湖已近百年,竟然还有传世,实在令人惊诧……”
碧落十三香……难道紫云瞳中了碧落十三香?李慕离开神机堂,一路苦思,回到缘圆居时脑子还是懵的,被邀月几个紧紧密密围着,泄了易容,换了衣裳,改了髻式,奉了香茶,七嘴八舌好一通慰问,才被唤回神来。
“主子,这趟遇到什么麻烦没有?”
李慕捧茶不饮,只问:“王主回来了么?”
“还没有。”长风笑道:“刚才您不在,我们都提心吊胆的,生怕紫云瞳在宴上熬不住提前回府,想要见您。谁知她竟坚持住了。”
“要是画眉阆侧君没跟着去,估计她就坚持不住了。”流云撇嘴嗤道:“美人面前还是要装一装英雌本色的!”
李慕皱起眉头:“你们给我规矩一些,少说没用的废话。王主近来在家,有什么乱七八糟的若被她听去,给我惹事,小心你们的皮肉!”
“主子说的是!”邀月朝长风、流云递去一眼:“习惯话最容易顺嘴溜。称谓上尤其得注意,主子都用敬语,咱们倒叫起紫云瞳来……不合适。”
“别以为她是纸做的老虎,摘几顶帽子,罚几两银子,受几句申饬,就能锈住了爪牙。”李慕冷哼连声:“就算她成日睡在画眉阆也不会把自己睡成个娇猫!寒冬不在府,你知道他奉命干什么去了?三月、六月不离身旁,那其他十个月侍都是做什么的?还有惜花山庄,难道只会闲着养鸽子玩吗?我才不信。”
“是!”长风赶紧收敛容色:“奴才们绝不敢掉以轻心。”
流云也忙表忠心:“主子,您说咱们得怎样防备?”
李慕神情却一丝不见缓和,如在吩咐,又似自语:“我得见她一面……”
“嗯?”流云诧道:“您不是一天跑几趟的和王主见面么?陪她吃饭,跟她说话,为她数神珠……”
“那叫什么见面!”李慕想起就烦:“当凌霄宫主得装瞎子,我都看不见她。”
“当神机堂主得带面具,她也看不见您……咳!”流云看长风几人都瞪自己,紧着低头捂嘴儿:还没长记性,又说大实话了。
李慕僵了半天,一股脑儿的把茶全灌进了喉咙。
“主子,如您所说,英王蛰伏倒比在外嚣张更不能小觑。”邀月劝道:“您约她见面,自己也得出府,风险甚大,一旦露出个马迹蛛丝,岂不前功尽弃。依奴才看,此事还当从长计议。”
“盟友出事,神机堂岂能不闻不问?”李慕摇了摇头:“再有风险也得担着,我总该与她同舟共济。”
“同舟共济?”长风一呆:“主子,我们日后要回青麒的……英王府又住不长。”
邀月见茶玉杯在李慕手中一晃,险些掉落,连忙护了一道:“紫胤发生了这么多事,您是不是给宫里去封密信?”
“写信说什么呢?这都还没查清楚。”李慕弃杯,就手捞起八音盒上弦听响:“麒使每日伸着耳朵,张着眼睛,不会听不会看吗?由她去写好了。”
“您老没消息,只怕宫里惦着……上次老堂主都亲来上京了。”邀月谨慎言道:“主子,该写还是得写啊。”
八音盒清丽的乐声忽然停滞下来,发出刺耳的尖鸣。李慕转头一看,见两个小人相望在花瓣之间,一层白,一层粉,错落间隔,如隐迷踪,竟不能相会了。他摇摇盒身重新上弦,谁知曲声寸断,不知在哪里卡死。
“怎么回事!” 李慕只觉心头也似被蒙上了一层阴霾。
“想是上回摔的。”长风劝他别急:“要不送到造工处修一下。”
流云却笑:“这是我大麒的宝贝,送到紫胤来就水土不服了。”
“那就把这里的水土改掉。”李慕怎么摆弄怎么不成,一气之下将底座掰开,用劲儿过大,竟致各色小件掉的七零八落,忙的流云几个趴地寻找,谁也不敢说话了。
好容易把东西凑齐,李慕阴沉着脸一点一点往回装,听外面小侍禀告“王主回来了”,也不说过去请安。
邀月见状,只得替他往画眉阆问候。
八音盒装好了,李慕上弦一听,乐趣整个变了调儿,再看两个小人越转隔的越远,别说最后吻在一起,连脸儿都见不着了,一向东,一朝西,竟是背道而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