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手是两套新婚喜服,里外三层,却长不过两尺,宽仅十寸,可那料子、款式、做工精细程度却与真正能上身穿的毫无不同。
“这给谁穿的啊?娃娃都嫌小哩!”三月瞪圆了眼睛。
“不是穿的,是为看的,也可当成礼物,留作念想!”小伙计在旁笑道:“您瞧,还配着凤冠霞帔,金带玉靴,红艳艳的喜盖头。新嫁郎一套,新娘子一套,多喜庆热闹┄┄”
“摆设啊!”三月撇撇嘴:“谁要这个?”
“嘿┄┄”伙计看她不识货,也懒得多说。
“小二姐,还有其它样式的吗?”云瞳问道:“这冠冕的形状不好看!”
“还有长生鸟的┄┄”掌柜的看云瞳举止不凡,亲自让入雅间,又拿了簇新的两套吉服出来,并一个小娃娃的四季礼衣和小虎头鞋:“恩爱生贵子,这寓意更好!”
云瞳方绽开一缕微笑,就听三月又在旁边咋呼:“怎么不是贵女?你换个女娃娃的来。”
“呃┄┄”掌柜的搓了搓手:“不瞒娘子,本是做了儿女双全的,只是女孩儿的先脱了货,如今就剩男娃娃的了。您看┄┄”
“儿子最好,女儿多了麻烦!”云瞳想到自己姐妹几个为争皇座打的头破血流,蹙眉一晒,转对掌柜言道:“就是这三样了,请替我好生包起来。”
“得了!”掌柜卖出东西十足高兴,为着没有女童礼衣了,还添了个云纹小瓶补偿买主:“瓶子寓意平安,里面装上个小摆件,写上娘子和郎君的生辰八字,如换庚帖。”
“有什么样的摆件,你且孝敬一个!”三月叫道。
这丫头别的上头有限,杀价占便宜还真在行,主子带她出来可不吃亏。六月背手站在后面,唇角弯弯。
掌柜的故作为难了一阵,还是选了几个玩意让她们挑选。内里有个红花绿叶结就一颗玲珑紫果的,鲜艳欲滴,俏美可爱,一下子就使云瞳动了心。又取小小一张红纸,题了“十二月二十”,正是自己给叶恒耳徽的日子:说等这日给他作生辰,怕想了大半年,他也不肯求什么礼物┄┄届时若在战场,又混过去了,不如自己先选好了,叫他明白这份心意。
出了铺子,三月见云瞳自己抱着匣子,凑头笑问:“主子,这么宝贝,送后院哪位的啊?”
云瞳瞥了她一眼:“你手里那一大堆,是送哪位的啊?”
“额┄┄”三月支吾道:“我买着自己玩儿的。”
“噢┄┄那副头面花钿是你自己准备带的?”云瞳揶揄道:“我竟不知你还有了女扮男妆的癖好!”
“┄┄”三月张口结舌,听旁边跟着的人都笑了,忙把话头又挪到云瞳身上:“主子,您就买一份东西,回去怎么分哪?我预备的多,先紧着您挑。”
云瞳瞪她一眼,不予理睬。一路往英府行去,忽见前面排起一队长龙,蜿蜒着从一间药铺门口直到了巷子里,还不见头。
“没听说有时疫爆发啊,这怎么回事?”
叶子立刻前去打探,不大工夫回来禀告:“是凌官人坐堂行医,已有三日了。”
小讶?云瞳眉头一皱,将怀中东西交给六月,让安排妥当人先送回去,自己迈步入门,就听背后叫嚷两声:“喂,不许插队!”
“我们不是来找神医请脉的!”三月赔上笑脸解释。
“难不成送礼的?”有位大娘看她刚还提着大包小包,转头和后面的街坊嘀咕:“估计家里有人起死回生了,这是上门致谢来了。我和你说的没错吧,神医难得出诊,排队一天也不后悔。”
云瞳到里面一看,见凌讶围了半条蒙巾,端坐一张小案几旁,正给个满脸褶子的老汉诊脉,不时问上几句。旁边围着十余个郎中,神情专注,各在聆听,时而也去搭脉,并作笔录。待开出方子来,便在旁边抓药,一众学徒忙的不可开交,无人招呼自己。
叶子搬来椅子,请云瞳落座。
凌讶一边问话,一边切脉,一边与同行讨论,一边执笔开方,全神贯注,有条不紊。光洁的额头上泛着细小汗珠,秀眉偶尔蹙起,在霞光映照之下极为动人。
他做正经事儿时是这个样子┄┄云瞳静静看他半晌,展颜一笑。望望外面天色,低声吩咐叶子:“那些排队的再放十个进来,余者让等以后。”
“是!”叶子办事利落,直接押了药铺掌柜出去。
凌讶递出方子,又叫下一个,谁知门外空空,不由诧道:“今儿怎么这样清闲?”
云瞳笑答:“岂能让官人清闲?这里还有个疑难杂症!”
众人闻声转头,见是个带纱帽的女子,不辨相貌,听声音很是年轻。
凌讶不想竟遇上了她,一笑起身,要了净水洗手,对郎中们言道:“正好乏了。各位请明日再来吧。”
本来听闻有疑难杂症,大家都是眼光放亮,现在看这两人态势,当是熟识。人家闺中儿女玩笑,你还在旁紧盯作甚,便纷纷告辞:“谢神医指点!”
“收了多少徒弟啊?”云瞳和凌讶一起出了药铺大门,笑道:“才只三日,神医名号已响彻上京!”
“没有英王的名号响,不用嫉妒!”
云瞳失笑:“我记得请你一脉,难如上天,奉上金银珠玉都难入青眼。怎么┄┄”
“和我有缘的,排队即可;”凌讶眉梢一挑:“没缘的,尊口免开!”
“那回头给我也开两副药汤吧!”云瞳自然而然的接道:“就只别太苦了,咽着费劲儿。”
凌讶脚下一顿:“在下事忙,没这个闲工夫,尊驾另请高明吧!”
云瞳一愣:“事忙?”
“你把药铺门口候诊的百姓赶走,我坐堂就得多延两日。”凌讶答道:“耽误了寻房求舍!”
“你寻房舍何用?”云瞳听得糊涂。
“自住!”凌讶停了脚步:“总不得见你,今儿正巧遇上就告诉一声:待我寻到合意的落脚处就会搬走,这两日还得叨扰府上。”
“啊┄┄何至如此?”云瞳一怔:难道因为婚事不偕,他觉得受了委屈要发发少爷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