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讶被小东扣腰拽臂直掠而来,真如腾云驾雾一般,正要发怒,瞥见从奕濒死之状,心中一紧,赶紧过来救治。他素爱摆弄药材,随身携带不少小瓶小罐,此时拿出两件,先给从奕灌下,方细细诊脉:“何景华就在京中,请他携黛珂子速来。”
“黛珂子能解毒么!”云瞳是想起了之前从奕曾受凤后池鱼之殃,急着说道:“他中了┄┄叫什么来着,就是那种让人发狂乱梦的混账东西┄┄”
什么中毒?她怎么逮谁把毒安谁头上?凌讶丢给她一个大大的白眼:“他没有中毒,是骤发疹患,没看见这一身疹子么?”
“啊?”云瞳低头细看,可不就是!那白皙胸膛上遍布大小不等的红疹,错落层叠,软硬不均,许多地方还留着血印抓痕,再看脖颈后背,也是如此,斑斑圈圈,猩红一片,令人触目惊心:“这┄┄这是┄┄”
“这两日他吃过什么,碰过什么,得要细细甄别!”凌讶皱眉言道:“要是有明白人叫来问问最好。”
“我家少爷自小不能吃山楂,黄果,海虾┄┄”小唐抽泣连声。
“山楂?”云瞳一愣,想起洞房之夜,自己强他吃过一口:“怎么┄┄他没说过啊!”
小唐怨恼的的瞧了她一眼,泣的更凶了。
“王主,侧君的脉象平缓了一些,我看还是先送他回房!”叶秋提醒云瞳:“您的伤┄┄也要尽快处置┄┄”
“好┄┄”云瞳抹了把额上冷汗,也不等仆从们抬来软榻,自己将从奕打横抱起,直接回了画眉阆后寝,一边等叶秋包扎伤口,一边叫过小唐,细问情状,听得果然是因食山楂起疹,且已耗等两日,心中又气又急:“侧君不豫,何不来报?”
“郎主不让搅扰您的“正务” ┄┄何况┄┄”小唐改了称呼,实为从奕连日委屈气闷难当,言词中便带上了埋怨嘲讽:“何况也见不着您的面┄┄”
“┄┄”云瞳被噎得一窒,脸色红黑青白四色轮转,又是尴尬、又是懊恼、又是后怕,还夹带着对从奕的心疼。
“我看你这小奴才找打!”叶秋见有小侍儿冒犯云瞳,当即沉声斥道:“王主事繁,岂能一时一刻都顾后院?侧君大度体贴,一心要为王主分忧,故有是命!你们这一院子伺候的仆从都是干什么吃的?坐视侧君有恙,不来请示总管,禀告上峰,遵奉后命,致使耽误救治良机,险酿大故!王主尚未苛责,尔等竟敢狡辩?”
“┄┄”小唐“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浑身直颤:“奴才对不起侧君,是杀、是打、是罚,听凭王主处置┄┄”
“交由侧君发落┄┄再有下次,决不轻饶!”
云瞳抚上从奕瘦削的脸颊,这一仔细端详,才看出掩在浓艳妆彩之中的那份憔悴不堪来,心中一阵难过:“小白鸽┄┄发疹子有何不能告人?竟受这般苦楚┄┄”
“新婚忌讳请医求药。郎主最怕和您难共始终,所以┄┄”小唐呜咽着说道。
云瞳一呆。
凌讶听见这句,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舍得把命搭上,倒忌讳请医求药,真是迂腐!”
“┄┄”小唐气的眼泪都流不出来了:“郎主的心意┄┄您不懂┄┄”
“我是不懂!”凌讶一嗤:“想和妻主天长地久,自己先得百岁长生;你都有今天没明天的,还说什么相伴始终!”
“凌少爷,请您口下留德,别来诅咒我家郎主!”
从奕幽幽醒转,恰好听见了这番争论,他强自睁开眼睛,努劲儿喊了声:“小唐┄┄不许对凌官人无礼┄┄”
“郎主┄┄”
“小奕!”云瞳见他醒了,惊喜之间已声带哽咽:“你怎么闹这一出,可骇死我了┄┄若真有个三长两短┄┄”
真有三长两短,你才会绸缪相顾?若是百岁平安,是否就要孤帷独首?从奕凄然一笑:我闹这一出┄┄
云瞳见他眸光黯淡,似乎还没看见自己,连忙改握他的手:“我在这儿呢┄┄”
从奕却转向凌讶,无力的牵了牵唇角:“多谢官人教诲!”
“┄┄”凌讶顿了一顿:“你既知出疹,不该又食羊肉,以致病情骤剧,险生不测!如今尚发高热,想来身上还有病损之处,使疹毒浸血。不清根本,难收全功。让我看一看。”
“┄┄好!”云瞳忙不迭起身让他。
凌讶方至床前,想褪从奕衣衫,不妨他冷淡的裹紧了纱被,拒绝之意昭然。
“┄┄”凌讶伸手又回,兀自一僵。
“小奕,凌少爷是国医圣手!”云瞳也是一愣,连忙俯头低劝:“看看哪里还有挠破的地方,早些清创上药,才能早些痊好。”
从奕阖上双眸,一言不发。
“┄┄”凌讶负气对云瞳一笑:“既然侧君不肯信任,在下告辞了!”
“诶┄┄小讶┄┄”云瞳刚要上前挽留,忽觉从奕把手从自己掌心抽了回去。她一个怔楞又改而唤他:“啊┄┄小奕┄┄”
叶秋暗中一叹,只得替她出门向凌讶赔礼。
小唐却比谁都明白从奕的心思:下边是有破处,可那破处旁还挂着贞锁呢┄┄少爷是多么要强的人,岂肯让王主的其他男人笑话自己的难堪狼狈┄┄
“小奕!莫拿性命玩笑┄┄”云瞳见从奕讳疾忌医,大是着急:“现在是靠养元丹等维持,才得清醒,其实你还未脱险境,岂可┄┄”
正在此时,小南跑的一脸是汗,急冲冲冲进来禀报:“王主,我┄┄咳┄┄那个┄┄何先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