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恒打眼一瞧,颇觉熟悉,细细一想,很像自己第一次陪王主出门时遇到的那个梳抓髻的小药童。
“小南,可还记得本王?”
项南听着奇怪,抬眼看了看云瞳,胖乎乎的小脸上显出迷惑来:“不记得……”
云瞳和蔼地笑了笑:“凰都城外药铺,你曾和本王说:这里不治眼疾。”
“咦?”项南揉了揉眼睛,又仔细打量了打量云瞳:“您就是那位娘子么?不像啊!她可没有您这么漂亮。”
“咳……”他背后的管事猛地一咳嗽。
“……”项南被吓了一跳,回头看那管事瞪着自己,不禁挠了挠头,又转过来磕了个头:“王主,请您恕罪。”
云瞳笑问:“你罪犯哪条啊?”
“不知道。”项南摇了摇头。
“哈……”云瞳忍俊不禁:“那你为何要请罪?”
“不请罪,我怕管事公公不高兴。”项南回手一指。
“……”那管事的脸都绿了,寒冬、叶秋也都无奈地叹了口气:何先生这个“迷糊”儿子……真是……“可爱”得紧……
“是个实诚孩子。”云瞳笑过之后,朝小南招了招手:“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吧,可愿意?”
“嗯……”项南点了头,又踌躇着说道:“可我早先应了小东,要给他当师弟呢!”
“哦?”云瞳揉额笑道:“他也要来我身边,不耽误你们师兄弟日常切磋……再者,他若欺负你,本王还能帮你讨回公道。”
“那行……”小南很是高兴,又郑重地说道:“小东从没欺负过我……”
你比他岁数大,他却骗你当他的师弟,还不是欺负你……云瞳一下子就喜欢上这个敦厚淳朴没心眼的孩子了,指着他朝寒冬言道:“就要他们了,小东、小南,还有我带回来的那两个,小西、小北……”
“王主……”寒冬皱了皱眉:“他们还小,仍需教导……”
“叔叔说的是,还得麻烦您费心。”云瞳又朝面前的男孩子们看了一眼:“这些个……都是好的,内务府的规制得照着办,我这院子也不小,想必处处都缺人手。您替我安排就是了。”
“是……”
王主自己只挑了那个冯晚和东、西、南、北四个小童,我们这些人都是按内务府规制不得不有的摆设,她连看都没看上一眼……男孩子们依命出去之时,好几个人的眼泪都在眶子里打晃儿,那份争荣夸耀之心已然灰了大半。
云瞳料理完了这些事,便转到旁舍,命传晚饭。自己据一大桌居中而坐,另设两个小方桌给叶秋、寒冬。叶恒、沈莫守着暗卫规矩,一左一右立在她身后,离凤安静地站在旁边,瞅着一队一队奴仆鱼贯而入,捧着各色托盘,上置大小不等的盆、碗及长短不一的巾帕。
“哥哥?”项南见奴仆们已列齐在王主一侧等着侍候盥洗,冯晚却只站着发呆,便暗地捅了他一下:“铺巾子啊?”
面前素白、淡粉、浅绿色巾帕各三条,都是做什么用的?冯晚哪里明白这些门道,问也不能问,做也不敢做,直是窘迫万分,手指都颤个不停。旁边侍立的几个男孩子谁也不动,只管冷眼盯着他:这差事我们都没福气做。你不是王主选中的第一等大侍么?怎么干愣神,不动手?哼,乡巴佬……
离凤暗叹了口气,伸手取过一条素白大巾,蹲身给云瞳铺在膝上。
云瞳并没注意这些事,正问寒冬:“凌少爷可安顿好了?”
“是……”寒冬一边答话,一边余光已扫见了冯晚的窘境,又见离凤亲来服侍,当即皱眉向旁边那几个闲看笑话的男孩子斥道:“怎么让公子动手,你们是做什么的?”
那几个男孩子一凛,这才匆忙上前。
冯晚被他们挤到了身后,尴尬的手足都没地方放,脸上也是骤红骤白。
待等端上晚饭,男孩子们也退去了旁边,便由离凤一样一样摆到了桌上,又取来一副乌木镶银的筷子,置在云瞳手边,见酒杯还空着,便也持壶满上。
云瞳举杯向叶秋、寒冬致意:“叔叔,请?”
叶秋、寒冬各自谢过,都轻抿了一口。
云瞳不惯悄无声息的吃饭,便与两人随意聊些家常,忆起小时候的事,寒冬就道:“这有金魨熬的浓汤,你不是一直惦着?快趁热尝一尝吧。”
离凤听见这一句,赶紧盛了大半碗捧给云瞳,又听她说喜爱金魨肉质鲜美,便检出了两块,拿小银签子细细挑出刺去。他并没做过这些,动作颇显笨拙,折腾了半天,鱼肉都散成一团了,方觉挑得干净了,觍颜端给了云瞳。
云瞳都看不出碗里白花花的是什么东西了,瞧他满面通红,不胜羞赧,唇角不由起了揶揄:“这季节正是吃金魨的时候,鲜美无比,令人垂涎……再多来一些……”
“……”离凤长指一颤:怎么还吃这个啊……
“其实本王更喜食蟹……”云瞳一本正经地说道。
“……”离凤拿贝齿咬住了红唇,又嗔又恼看了她一眼。
“噗嗤……”云瞳禁不住笑出声来,转身又叫:“晚晚,本王想吃口囫囵肉,还是你来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