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宫主正在洗浴,听说沈使大人传了王命过来,忙请稍待,自己换衣梳头,好一阵磨蹭,这才款款相见,听了事情始末,不安地欠了欠身:“奴家多事了,惊扰王主,劳动大人,万请海涵。”
沈莫看了看他一双澄明无辜的眼睛,也不好多说什么:“宫主喜欢的醪糟已派人去做,一会儿厨下就会送来。在下告退了。”
“大人慢走。”凌霄宫主起身相送。
“宫主留步。”沈莫见他礼数繁多,皱了皱眉头,闪身而去。
长风见宫主朝自己一努嘴儿,就势送出院外,又暗暗在四周查探一番,见无异样,方掩门复命:“主子放心,无人窥视。”
凌霄宫主笑了笑,光华流转的双眸一闪,恢复了炯炯神采,朝跪在地上的邀月瞟去:“起来说吧。”
“奴才从晏将军那里回来,听厨下闲话,说是英王明日要带内眷游览昆山。”邀月禀道:“四处都知会了,唯有咱们这里不叫告诉。”
“昆山?”凌霄宫主眸光一动:“那可是个好地方呢。”
“奴才绕道东路,想再打探打探,谁知英王正在从官人的院外,奴才就停了一步。”
“你看见什么了?”
邀月嗤笑一声:“英王与从官人约会,正做些不好见人的勾当。”
“嗬”,凌霄宫主挑了挑眉:“从奕自诩名门闺秀,还有这个胆子?”
“恰被他乳公撞破好事,热闹得很……”邀月笑道:“就是可惜,奴才也藏不住了。”
“那你就恭恭敬敬地向她请罪就是,瞎跑什么?”凌霄宫主拾起一枚小锉刀,打磨起了自己的指甲。
“奴才遇到此等事不跑,就不像是青麒皇宫里出来的了。”邀月吁出一口气:“圣后千岁哪次容你请罪?都是不问就杀。不跑,奴才焉有命在?”
“那就跑得利落一些,怎么又被逮着了?”凌霄宫主撇了撇嘴:“别跟我说,你就这点本事。”
“奴才试了试沈莫的功夫,十足高强。”邀月皱了皱眉:“甩开他颇费功夫。奴才怕一来二去的,带了伤,倒给您添麻烦。反正英王不会处置我,我还是束手就擒的好。”
“你这算不给我添麻烦了?”凌霄宫主一嗤:“就不怕她疑我?”
“越安静,她就越疑心,还不如闹出点响动来,她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倒容易放下戒备。”邀月笑道:“这不是您教导奴才的?奴才遇着个机会,就遵命行事了。”
“臭小子!”凌霄宫主也是笑了,又问道:“晏续说什么了?”
“晏将军请宫主放心。”
凌霄宫主想着那个沉静自敛的女子,略皱眉头:“我总觉得,她和她义母哪里不一样…….”
“晏将军为人正派,官声甚好。”长风插了一句。
“左相大人就不正派,官声不好么?”流云笑道。
长风瞪了他一眼:“青麒朝野都传孟绰是圣后的姘头,这名声还好?”
“行了,别说这些!”凌霄宫主喝止住亲侍们:“晏续不会歪门邪道,可真刀真枪又胜不了紫云瞳,我得助她一臂之力。”
长风几个都不说话了,静静看着自家主子。
“紫云瞳为何去游昆山?”
“奴才打听了,说是去拜佛祈福。”邀月回禀。
“她那个人不信神鬼。”
邀月又言:“估计是带着内眷们赏春。她素来风流。”
“风流是风流,可她不爱闲,也不得闲。”凌霄宫主笑道:“若是百忙之中干这么一件大闲事,必然这事不是等闲。”
“……”亲侍们都听得糊涂。
“昆山有座法华寺,香火甚盛,颇传灵验,她带着内眷们前往祈福,倒也合情合理。”凌霄宫主言道:“不过我猜她真正要造访的却是偏于悬崖一壁的云隐寺。那个地方么,少有善男信女前去。”
“这是为何?”长风问道。
“一来云隐寺相较于法华寺名不见经传;二来地处偏僻,道路难行,规制简陋,晨钟暮鼓,似乎很是平常,世人不晓其不凡之处。”
“有何不凡之处?”
“呵呵……”凌霄宫主笑道:“听说当年胤国皇室有一旁支庶女紫罗萧,兵败合江,藏匿昆山顶峰两月之久,其后却不知从哪里借来兵将,反败为胜。成就了一段六国传奇,至今还为人津津乐道。”
“紫罗霄?”长风不知这是何人。
“就是紫胤的□□皇帝。”
“嗐”,流云一拍大腿:“原来您说的是天兵战合江的故事啊。紫胤说自己得神佛护佑,天兵下凡相助,所以能战败五国,率先称帝。”
“这不和碧落王朝归元洞的传说一样,都是各人往各人脸上贴金,编得神模鬼样好愚弄百姓,焉知真假?”长风也是一嗤。
“可不管怎么说,紫胤在那场决战中大胜。”凌霄宫主止住他们的议论:“且于此后称霸六国,直至今日。”
“主子,胤□□不是曾于法华寺避难,而后才否极泰来的么?”邀月奇道:“所以那里成了香火繁盛,受人膜拜之处。”
“非也。”凌霄宫主修剪好自己的指甲,举在烛下看了又看:“那是故意混淆视听之辞。以神机堂的本领,此事到底发生于何处还是能查清楚的。”
“啊?”长风等人都是一愣:若非法华寺,而在云隐寺,那可不合常理啊!神佛佑护,天兵降临,绝地险胜,成就帝业,不得重修庙宇,再塑金身,虔诚祝祷,永保昌明么?怎会让一界圣地鄙陋如斯?
“你们也觉出奇怪来了吧?”凌霄宫主似看出他们所想,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