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姐弟俩和你爹一个德性,小没良心的,只顾自己逍遥……”李后指了指自己旁边的檀木大椅,示意凌讶入座:“你什么时候继了安城城主之位?你那胡作非为的师傅呢?”
凌讶答道:“她老人家云游天下去了。今年传回消息,说是寻到了一处仙乡圣壤,不愿再在俗世里沾铜臭气……甥女就不得不勉为其难了。”
李后“噗嗤”笑出了声:“那老东西,可算熬到你成人了。”
凌讶想起姐姐接获其师信函之时,搂着夫郎痛不欲生的大嚎:添添啊,咱俩晚了一步,被那老太太占了先。她跑了个没影儿,把“安城城主”这顶大帽子扣到我头上来了……不禁也是笑意盎然。
“呦”,李后斜睨着他:“你倒不像是凌藏谷里的人,接了这么个棘手的活计儿还挺高兴的?”
一句话提醒了凌讶,自己正扮着姐姐呢,可别露出马脚让李后这只爹爹口中的“千年九尾狐狸精”看出什么来,立时改换笑容成了愁眉苦脸:“那个……嗐,甥女不是没法子么?我娘当年把这苦差事扔给了师傅,如今师傅又扔回给了我,因果循环,我不接也得接……只能苦中作乐了。”
“那你为何也不好好在安城待着?”李后盯着他又问。
“甥女……”凌讶想起姐姐、姐夫离开安城的缘由,一阵支吾:“甥女又不是谁的守财奴……”
李后听到此处,不自然地抹了抹鼻子,把话题转到了冯晚的身上:“你这夫郎娶了多久了?是谁家的孩子?”
冯晚左手一颤,被凌讶紧紧握住:“我们成亲两年了,添添是楚师傅爱子。”
李后冷哼了一声:“成亲这么久都没向我报个喜信儿,也太不像话了!”
凌讶暗推冯晚。
冯晚一向聪明乖巧,最会看人眼色,闻言立刻起身,恭恭敬敬地给李后行了个福礼,也照凌讶所称:“叔父。”
“嗯”,李后这才绽开笑容,朝他招了招手:“过来我瞧瞧。”
冯晚只得走到他身边,摘去了面上的半幅蒙巾。
“啧啧”,李后拉着他的手,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长得真标致,和我的三郎不差什么。”忽瞧见他耳旁垂下一缕发髻,便命小侍帮忙整好:“你这头发怎么卷卷的,传自你爹?楚红溪临到了还是娶他了?”
冯晚垂着头,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听凌讶在旁使劲儿咳嗽了一声:“叔父,您甭乱打听楚师傅的家事。”
“当我愿意过问他们那些风流破烂事儿呢!”李后撇了撇嘴:“我是瞧着这孩子好,性子温顺有礼,容貌又出类拔萃,比他爹娘强一百倍!”随即摘了指上碧绿的翠戒,给冯晚戴上:“头次见面,你先收着这个。回头我再备贺礼,给安城送去。”
“多谢叔父。”凌讶一并起身道了谢。
李后又问冯晚:“你学了你娘的手艺没有?三郎眼睛不大好,你给他治一治。”
冯晚一愣,下意识转头向凌讶求救。
“那个……”凌讶刚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噗嗤”就呛住了,惊天动地般咳嗽了起来。
冯晚会意,赶紧走回去给他轻拍着后背:“小心一些。”
凌讶借着咳嗽,心中已想好了对策,等直起腰来便对李后言道:“他倒还真得了楚师傅的亲传,只是今日不方便。”
“怎么不方便?”李后皱了皱眉。
凌讶笑道:“他有妊了,只是胎象还不太稳,所以号不了脉,更动不得针。请叔父见谅。”
“哦”,李后恍然,继而埋怨凌讶:“那你还带他出来乱跑,磕了碰了可怎么办?这男人怀第一胎最是要紧,半点大意不得。”
“是,是。”凌讶一叠声答道:“见过叔父,我们就要回去了。”
“多住些日子吧。”凌霄宫主睁着空茫的双眼,朝凌讶两人所在的方向温和一笑:“我正想和楚添姐夫亲近亲近呢。”
冯晚一窒,心虚地低下了头,却听凌讶说道:“宫主不日就要嫁往紫胤,大婚之前不知有多少事等着料理,我们妻夫怎好打扰?倒是方才叔父说的,该请位名医治一治眼睛。毕竟英府不比寻常。”
“可不是?”李后皱眉叹道:“这些年我遍寻医仙、药圣、针神、毒王这四个老家伙,竟一位不见,也不知都躲到哪个犄角旮旯去了,莫非都成了精怪不成!好容易逮着你男人是楚红溪承衣钵的儿子,怎么身子又不方便?我的三郎总归命苦……”
凌讶猜度他的意思,今儿要是不给他这眼盲的宝贝儿子把脉,是不肯放两人离去了。自己对凌霄宫主本也十二分的好奇,便赔上了笑脸:“叔父若不嫌弃,甥女可以给宫主看一看。”
“哦?”李后眉峰一挑:“你也通岐黄之术?”
“我……”凌讶假装挠了挠头:“若不向药圣他老人家请教几招,楚师傅不肯将添添嫁我。”
李后笑了一阵:“好,好,楚红溪那副鬼脾气倒制住你这丫头了。三郎,便让你凌笑姐姐帮着看看眼睛吧。她既然得药圣谭知深点拨,也是不凡的。”
凌霄宫主的袖子不易察觉地摆动了一下,款款起身答道:“是,那就有劳凌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