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终人未散,堂中起了一片婉叹之声。
清涟回过头,一眼瞧见自家小姨竟傻傻笑着,口水“滴答滴答”直流而下,不由尴尬万分:怎么她听这样凄楚感人的曲子,不为之痛惜怜悯,居然还生淫猥之想,实在是……
“小姨,小姨?您好歹是位副钦使。”别这么丢人行不行?
“啊,啊……”贺兰桑举袖抹了抹下巴,“嘿嘿”笑道:“涟涟啊,这一趟洛川可真是没白来,大开眼界,大开眼界。”见沈莫在旁不言不语,似有不忿,又近前讨好笑道:“沈使大人,其实您的模样和这个小倌儿也不差什么,要是也照样一妆扮……”
沈莫厌恶地别开头去,退后了几步。
没讨好到美人,贺兰桑心有不甘,正想再说上几句,忽觉清涟在后拉自己的衣襟:“小姨,这个凤倌儿我看上了,想把他赎回去。您可同意?”
“好,好啊。”贺兰桑惊喜万分:“哎呦我的涟涟长大了,知道体贴小姨的心意了,真是乖乖仔喔。”
清涟没想到她误会了,便也将错就错:“那这赎人的银子可得您出……”
“好。”贺兰桑光顾得稀罕美人了,一口打了包票。
清涟暗道:小姨,对不住了,等把凤倌儿赎出来,他得跟在我身边。您到时惦记也是白搭。就您刚才那副白痴相,丢脸丢到家了,白搭……也就白搭吧。
……
天字二号房里,赤司炀恼羞成怒,气得浑身哆嗦:这个小贱人居然敢在这样龌龊的地方公然登台,将我的脸都败光了!也不知他是如何从紫胤军中逃出来的?瞧他还在故作矜傲,这几个月下来,已不知被多少人睡够了,现在又来吹这些思春的淫曲,眼睛到处勾人,却始终不睬这里。我就不信,他会不知道我来?会不知道我正在看着他?小贱人,真是恨不得将你撕碎了……
“哎呀呀,真是倾国之色啊!”旁边葛绒竖指大赞道:“要是叫他来侍候我,经年累月我都舍不得下床了。”
玄心平和孟绰各自握拳咳嗽了一声。左金吾将军偷眼看了看自家主子,没敢言声。
玄诚荫桀然笑道:“这美人儿看起来不像是个听话的,便领回去也得费神□□,回头我送国姑一根好鞭子。”
“多谢大司马。”葛绒随便抱了抱拳:“只是若把他打坏了,我要心疼呢。”
赤司炀沉着脸,忽然回身对众人说道:“这个凤倌儿是司炀旧识,前在徽州,从眼皮子底下溜走了。我使人遍寻不着,不想竟在此处卖笑。司炀今日务必要将其捉回。诸位,请莫相争。”
“啊,啊?”葛绒刚要发作:她奶奶的你凭什么呀?再一瞅赤司炀一脸煞气,想起姨母的警告,话到口边又咽了回去,悻悻想着:早知如此,还不如争一争刚才跳舞的怜倌儿呢。这可倒好,空带着大把银票,一个美人也没能到手。今晚上算是白来了。
赤司炀吩咐左金吾将军:“叫鸨儿上来。”
……
天字一号房里,聂赢皱眉问向顾崇:“你认识他?”
顾崇“嗐”了一声:“他本名叫池敏,是赤凤左相池燕琼的长子,许与太女赤司烨为正君。凰都大火,他逃出禁城,却被紫胤玄甲军韩飞抓住,献于紫云瞳,作了她元服之夜的小宠,改名离凤。之后,不知怎么回事,紫云瞳将他孤身留在寺庙中。我为打探钥匙的事,和他做了一笔交易,将他劫出,送回徽州姐姐家里。徽州城破,他不知下落,听说紫云瞳一直都在找他,如今……如今他怎么沦落到这步田地了……”
聂赢听得目瞪口呆,半晌做声不得。又透窗向下看去:那个男人一派风姿,虽处污浊之境亦波澜不惊,原来是赤凤太女正君,未来的国后,怪不得呢……
“你说紫云瞳会怎么做?”顾崇听下面已经开始叫价了,摇头一叹:“起始就是两千银子。她若不将离凤赎回,听任自己的元服小宠在青楼卖身,被人传出,这脸面可要栽尽了。若是赎回……今夜一掷万金邀买小倌儿,好色多情,这名声可也真够好听的!”
聂赢眉头紧皱:“这便如何是好?”
顾崇自沏了一盏茶来:“都这个时候了,咱们替她担忧也是无用。她必然是不知道离凤沦落风尘,否则绝不会让他登台亮相。如今众目睽睽之下,美人风姿又如此出众,放在别处尚可遮掩,在洛川……我敢保证,明日大街小巷就会传遍春藤馆凤倌儿的艳名,哪里还用等到赏花日再费劲儿选花魁呢?紫云瞳这回可真是要作难了。”
“还是得赎回。”聂赢沉吟一刻,低声说道:“否则于她清名更加有损。”见顾崇看了过来,也是叹了一气:“传她好色,总胜过传她不念旧情……”
……
天字五号房里,三月也有些愁眉不展:“主子,您是个什么主意?下面已经叫到八千两了。沈使示意,贺兰少爷快要出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