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斜着眼睛劝道:“生什么闲气。这里也算不得多讲规矩的地方。跟着这样的主子,谁还能奔个什么好前程?也就是他这样没眼色的,还上赶着巴结。”
小北暗自撇嘴:这一院子也就眼前的公子心地良善,是个好人。其他的,全是混账!主子就不是东西,也□□不出什么像样的奴才。以为小爷愿意陪你们耗呢?虽这样想着,口里倒是伶俐:“少爷醒了口渴叫茶,见哥哥们不在,我才进来的。这就出去。哥哥别生气,以后再不敢了。”
“快滚。”那小童也不管还在离凤面前,作势撸起袖子要打小北。小北装作害怕之极,一溜烟地跑出屋去。
离凤也不理会,又躺回床上闭目养神。自他回到池府,身边侍候的人一换再换,但凡对他有些同情关爱的全撵走不知去向。剩下的尽是惯于听命,懂得逢迎,按着池慧的意思,没日没夜在他耳边唠叨,劝他俯首听话,甘心认命。多日下来,不见他有所反应,那些侍童也难再殷勤,话里话外愈见刻薄。
忽然间,又有人打起帘拢进来禀告:“三殿下的侧君回娘家来了。家主大人让敏少爷过去。”
那小侍童急忙应了,也不管离凤还躺在床上,就忙乱地翻扯颜色衣裳,找梳头的家伙,口里也是不停:“少爷快起来。难得家主大人召见一回,怎能这般迟慢?”
离凤想着见了那两人,又不知要受多少讥讽喝骂,哪里情愿前去。可依方才小北所言,需寻个借口出门一趟,总要讨家主一个同意,便只得打起精神,往主屋那边来了。
才至门前,便听得里面一阵长吁短叹和断续嘤泣,门外侍候的总管公公见他到了,急忙一摆手让站住,也没有进去通报。离凤便停住脚步,侧耳细听。
屋中池慧正说道:“你怎地这般无用,殿下的心思就一点猜不到,抓不着。”
池端抽抽噎噎哭着:“这些日子她总不到我房里来。她的心思让我怎么猜,怎么抓?”
“啊,你失宠了?”池慧似乎吃了一惊。
池端一窒,转瞬却哭得又响了几分。他那奶公杉叔在旁急忙赔笑道:“大小姐这话说差了。殿下对我们郎主一向顾怜,最近么……不过是因忙于登基诸事,才未留宿。可殿下也没招其他夫侍色奴,都是独自就寝……”
“你有多久没见过殿下了?”池慧根本不理会杉叔这番说辞。
池端垂着头支吾了一阵:“自从上次哥哥走后……”
“那么久了……”池慧似乎松了一口气:“看来跟此事无关。” 琢磨一会儿,又忙问道:“你说殿下见过小敏之后,就没再召过别人?”
池端看了杉叔一眼,杉叔勉强笑道:“听说大少爷言语无礼,惹恼了殿下,殿下还不及处置就遇上了国丧。”
“哦。”池慧眯着眼,笑了一笑:“那就更该着他前去请罪。”
离凤听得心里咯噔一下,暗道:姐姐,你明明听到赤司炀要处置我,却还急着把我送去。你的心怎么这样狠……
池端咬着下唇不说话。杉叔替他凑上前禀道:“大小姐请三思。殿下喜欢的是如我们郎主这样听话乖巧的男子。像大少爷那种桀骜不驯、不守规矩的,再要连番冲撞,只怕惹来殿下盛怒。若是牵连到郎主和大小姐,就不好了。”
“得了,得了。”池慧不耐烦地轰开他:“别跟我摆什么郎主的架子!我还不知道他……”说着向池端轻蔑地斜了一眼:“嫁过去这么久了,殿下有让他生孩子的意思么?自己说得宠,怎么遇事一点帮衬不到娘家,受了委屈倒好意思回来哭。”
池端的眼泪“刷”就流了下来,脸色苍白至极,听池慧接连训斥道:“我明白你的小心思,怕小敏嫁过去夺了你那点微薄宠爱。也不想想,你要真有几分本事,我还用费这个心,由着他出家去好了。自己不争气,怨得了别人……
你也知道容貌不及他,别的地方怎么不下下功夫?好好琢磨琢磨女人的喜好。”
“殿下喜欢乖巧懂事的……”
“那她不来看你,你就不能主动点儿去见她?”池慧绷着脸责道:“身为侧君,难道不该时刻关心体贴妻主么?又是在这种时候。她有心事,你凑上去撒个娇儿,问一问,她兴许就告诉你了呢。”
池端摇摇头,嗫嚅着:“殿下想事情的时候,最厌烦后院男子搅闹,更不许掺和国政军务。便是见了她,大姐说的那些事,我也不敢问的。”
离凤在屋外早已听不下去,几次要走,却又拼命忍住。等听到这里暗自寻思:原来姐姐是要小端打探消息。不知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