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使诈,我就不会用计么?”
几人心中都是一动,抬眼望去,见云瞳眸中显出一片红光。
“这一次,我要生擒聂赢!”
……
两日后,云瞳策马踏进南山口,但见山峦苍莽,岩削峰立,四壁怪石嶙峋,又见夜色黑沉,冷月如钩,谷中涌动着一股肃杀之气。
“月黑风高杀人夜,这里还真是个伏兵的好地方。”
抬眼远眺,那南北山口之间,一亭孤立,四围空落,并无遮掩。叶恒拿鞭梢一指:“王主,亭中已有人在。”
遥遥望去,小亭挂起了四角檐灯,人影二三,并不真切。云瞳低唤“阿恒”,却不见回答,转头一望,见他眸光闪烁,正在皱眉沉思。
“想什么呢?”
叶恒回过神来,催马向前一步:“奴才在想,自己若是聂赢,会怎么留下谢晴瑶?这聚秀亭不好藏人的。”
“不错。”云瞳微微一笑。
叶恒又道:“王雀儿提过,谢晴瑶心智武功皆非善与之辈,否则也不会使一盘散沙的连云寨几年之中就崛起江湖。聂赢要迫她为己所用,不会容易。何况,收服谢寨主这样的人物,若刀剑相加,武力相胁,终是落了下乘。若真想合兵围城,此番夤夜密谈,还是攻心为上。”
“好见识!”云瞳脱口赞道。
叶恒面露得色,忍不住去看沈莫。
云瞳却又低低一笑:“心机口舌都好,日后争风吃醋,绝不会落于人后。主子我还是多顾着小莫莫吧。”
怎又改了腔调?叶恒心下暗恼,又听她提起沈莫,亲热之余不掩一片顾怜之情,下意识又朝沈莫看去。
沈莫隔着虽远,话可没漏掉,听到这几句,早就臊了:当主子的没正形……随意就说这些无聊言语。本想假作不闻,却见叶恒几次三番偷眼瞟来,倒似自己与紫云瞳有甚暧昧,一张俊脸直是红了又红。
“主子还是顾着自己吧。”叶恒撇了撇嘴:“那眼珠子颜色变来变去,再高明的易容也没甚用处。”
“呃……”云瞳闻着一股酸气,自己也笑不出来了:此事真是无可奈何,唯求上苍保佑,今日勿使露相。
待离聚秀亭更近了一些,沈莫才催马上前:“主子,奴才便留守此处。若聚秀亭中聂赢有何不轨,一放烟嘀,奴才便来护驾。”
云瞳点头言道:“那亭中就只三人,我这一队亲兵也同你留在此处,休叫聂赢小看了去。”
“那也不能只带一个人啊?万一有事……”
话还未完,忽听有人应声:“我可以随将军同去。”
声音清亮悦耳,却是男子。云瞳一愣,转头细看。却见那人已纵马而出,头脸俱隐于暗纱之内,只一双眸子如熠熠星辰,晶莹烁亮,对上云瞳两束寒芒也毫无惧意。
“你是跟着盛总管的人?”
男子模模糊糊地“嗯”了一声,又补上一句:“我从山庄来。”
御封英亲王府总管共有四人:阳春,盛夏,叶秋,寒冬。四人本是云瞳姐妹的生父-皇贵君花眠的近身亲侍,与花眠共过患难生死,更对花眠的一双女儿—特别是紫云瞳有陪伴教养之恩,云瞳亦待之如师如父,视他们为自己最信任倚重之人。
京中王府事务由寒冬总理,惜花山庄那边是阳春专管,叶秋行动不便,盛夏却多往来几处,作一联络。
夏叔为人,十分随性,一向喜欢才高有志的男子。他所辖亲兵之中有一两个男子并不奇怪,何况也说出自山庄,更无可疑。
云瞳便未再多问,又想亭中聂赢是男儿,身边叶恒也是男儿,若带名女卫则多有不便,显得“谢晴瑶”不够“体贴”,妨碍待会儿与玄龙中郎将“交心”,因此便点头允了。
“谢将军。”男子虽然有礼,做派却显倨傲。
云瞳禁不住就多看了他几眼。
男子不退缩,不躲闪,也不害怕,大大方方扬起了头:“将军还有何事嘱咐?”
云瞳暗生惊讶,没多想便问:“你叫什么名字?”
叶恒一下子皱起了眉头,暗道这主子怎么回事,总爱问男子姓名。上次问了顾崇,现在还甩他不掉。
这一回,男子迟疑了片刻才道:“将军叫我颍川吧。”
听着和我大胤颍川州重了,不知是不是同样的字……云瞳默念了两声:“好吧,你和叶使随我同赴聚秀亭,需听命行事。”
“好。”男子略一点头,便收了缰绳下马。暗月之下,只见他身材颀长,森然玉立,萧萧肃肃,爽朗清举,腰间佩剑,剑鞘悬着一缕红缨。
云瞳眸光在他身上顿了一顿,便即收回好奇,大踏步向聚秀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