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旌旗飘荡,尘土飞扬,传来玄龙军士一阵高过一阵的叫骂之声,言词粗鲁糙杂,不堪入耳。守城的胤国兵士各个咬牙切齿,羞怒交加,不少人已拔剑在手,大声喊道:“董统领,还等什么,出城杀她们这帮混帐龙国蛮子去!”
董振瑛立于城楼之上,手持剑柄,怒目圆睁,瞪着与她相对而立、不置一词的沈莫,高声喝道:“暗使大人,你真要阻拦董某出城应战么?”
沈莫想起云瞳嘱咐,应声而答:“统领不可罔顾将令。”
“这是什么将令?让我们大胤女儿躲在城内当缩头乌龟么?”董振瑛身旁一个浓眉大眼的亲卫嚷道。刹时周围众人都面露愤怒,董振瑛脸上的一丝犹疑也立刻转为了不忿。
沈莫皱起双眉,看了看那亲卫,仍是恭敬地对董振瑛言道:“连将军再三嘱托,芦城万不容失,还请统领三思。”
“不过出城一战,怎么就失了芦城?”又是那亲卫喊道:“我们左军四部自跟随王帅与台将军,临敌出战从来都是冲锋在前。台将军身先士卒,不慎被擒,至今生死未卜。姚统领奋勇争先,以身殉国。我倒要问问,现如今是谁在城守府里作威作福,发号施令?凭什么不许我们为姚统领报仇,救台将军回城?凭什么也不许我们杀敌报国、建功立业?”
沈莫倒吸一口凉气。只觉这亲卫嚣张至极,字字句句都在蛊惑人心,不由心中动怒,上前一步喝道:“尔是何人,敢公然违命?”
“哈……”那亲卫轻蔑一笑:“你又是何人?也想学那聂家小儿,让我等堂堂女儿听命于男子么?他花枪舞得再好,也不过是玄龙大司马府上的小色奴。你又算什么东西,以为被我家王帅睡过几晚,就能在此狐假虎威,装腔作势么?”
“住口!”董振瑛大喝一声:“不许对暗使大人无礼。”
沈莫暗自咬牙,见她转头向自己一揖。
“暗使大人功夫了得,末将等都是真心敬佩。只是这兵戎大事,自古就不便男子参与。再说,暗使大人身娇肉贵,若损伤一二,王帅心疼,末将等也担待不了。守城应战一事,还请你不要掣肘。”
沈莫脸色大变,两拳握在身侧,攥了又松。又见身旁众人眼中俱是不屑,嘴唇颤抖几下,终是紧紧抿起。
忽然间,骂阵激烈的玄龙军中安静了下来,有小军喊道:“统领快看,那不是台将军么?”董振瑛急忙趴到垛口,向下观望。
此时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乌云遮月,四野一片暗沉,对面玄龙阵前打起了火把,远看人数不多,并无日前列阵的男军,当中一匹枣红骏马上稳坐一将,年纪四十上下,一脸矜傲。马前绑着一人,披头散发,满身血污,想是刚受过严刑。
城上胤国军士纷纷喊道:“台将军,真是台将军啊!”
董振瑛瞳孔猛缩,望着枣红马上的来将怒喝道:“李季!速速将我家将军放回,奶奶们饶你不死!”
李季仰头大笑:“董振瑛么?现在也学会隔空放大话了?你有本事就出城来战上几合,把台铭抢回去。只是你一向胆小如鼠……”玄龙军中爆出一片哄笑。
董振瑛还未及答话,听得李季又喊:“台铭,这就是你自己带出来的兵,一群怂包!只会缩在城楼上哆嗦,连个面也不敢露。就那个董振瑛,你也救过她两三回吧,白眼狼,窝囊废!怎么,你都没脸皮瞧了?”
董振瑛气得全身发抖,立刻命人备马抬枪。
沈莫想了又想,还是上前劝道:“统领息怒,莫中了玄龙激将之计。”
董振瑛瞪着沈莫,却又听得她那亲卫愤忿说道:“统领不必为难,就让我王雀儿一人,匹马单枪出城去把台将军救回来,大不了就死在了阵前,也好过在这里受腌臜气!”
身旁诸人齐声高喝:“出城去!出城去!”
城下又听得李季那魔鬼般的声音:“妞子们,将台铭的左臂给我切下来,送给董振瑛。若还不敢出战,就再剁右臂,大腿,最后拧下脑袋,让城里头那些个懦妇给她们主将拼个全尸。”
一声惨厉的嘶嚎响彻夜空。董振瑛双目通红,不敢置信地望着城下。玄龙小军一手持钢刀,另一手高举砍下的手臂,骨肉模糊,鲜血淋漓。城头刹时响起一片哭喊,很快又转成了滔天的怒意,如潮的呐喊:“出城去!出城去!”
董振瑛嘶声吼道:“李季!你等着,不将你千刀万剐,我就不姓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