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投资用途的角度来看,官员的权力成本可以分为两种:一是获得权力的初始成本,何人要进入官场,首要拿到官场的入场券二是初始权力到手后如何维持、养、增量后继成本。
在捐纳体制下,初始成本较容易计算,比如为了增加财政入,大开捐,各官帽子明码标价,几份捐纳银数的材,可以制成一个“卖官价目表”。
但要估算出正途出身的成本则比较麻烦,以张集馨的考经历为,大略地评估一下他为获得官员身份所付出的经济成本。张集馨从5岁入家塾开蒙,到22岁进京捐监,当了17年童生,育成本有多少呢?
旧时,大笔的育成本体现为支付给塾师的薪水,称为“束修”。一些族谱的记载,道—咸丰年间,江浙一带家族塾师的束修月为千文左右,折算成银子大约有四两。
道年1821年,22岁的张集馨还未得生员的功,便带着200两银子进京读书。按规定,未获得生员资格的考生,如参加乡试,还有个变的办法:到国子监捐个监生,相当于到京城的国立大学当自费生,这叫“捐出身”,有了国子监学生的身份之后,便可以参加在顺天府举行的乡试了,张集馨准备走的就是这条子。
张集馨捐监时还差点儿出了外,他带来的银子一个亲戚借走且不肯还,几乎误了捐监大事,幸亏他的当卫千总的兄长恰好押运漕粮到京,帮他垫付了捐监的费用。道二年月,张集馨捐监、印结等手续办理毕,八月便参加了顺天府的乡试,结高中黄榜,成功晋身为举人。但在下来的会试中,张集馨却榜上无,三年后的会试,他一落孙山,张集馨一边铆足劲儿继续考进士,一边礼部排,到一处国立学校当习,报到时又索去二十多两银子的手续费。
道年1829年,张集馨总算中了新进士,拿到了一张响当当的官场入场券。为着这张入场券,单来计算经济账至少也有一千两银子了。不过,一千两银子的初始成本,与张集馨入仕后为维持、增持其权力值的后继成本相比,那是小巫见大巫了。
张集馨虽非投机钻营之辈,不过人应酬都能随俗,连他自己也承认:“应酬不可谓不厚矣!”那么,官场应酬的开销有多大呢?
张集馨在福当汀漳龙道台汀漳龙地区一把手时,闽浙总督颜伯焘革职,带着家眷、兵役、随从等三千多人浩浩荡荡道乡,途经漳城。颜总督虽然已去职,但他经营的权力网络还留在官场上,地方官们自然不敢稍有怠慢,为了招待这前领导人,既备酒席,又送上“敬”以费义送出的礼金,去款一万两银。
张集馨记录得详尽的是他督粮道相当于财政厅长时的日应酬况。道二十年1845年,张集馨获陕督粮道,这是一个认的肥差,视为“财神庙住持”。因为是肥差,陕的官场待经费也由督粮道负责,张集馨的工作就是终日迎来送往、请客宴乐,张集馨的记述,总计下来,一年开销包括年送给地方上司和京官员的礼金一般都在万两银上下,这还不包括送给同僚朋友的经济援助金。
一年万两银的支出,使在官比较贵的乾隆朝,也够捐三顶道台的官帽子了。那么张集馨入几何?按张氏自述,他年约有万多两银子的进项,扣除上述务应酬与私人用度,已所剩无几。
要在官场上混碗饭吃,与上司、同僚乃至下属之间多加联谊是极为重要的事。因为权力需要用人来维持,而人则需要用待来维持。这里的人,已不是单纯的人际往,而是一种重要的隐权力介质这里的待,也不是简单的尽地主之谊,而是持有或增持权力包括隐权力的必要成本。
而对于那种充当不了隐权力介质的纯粹人,张集馨其实出手不大方,甚至有点儿吝啬。比如他给京官们送礼,舍得一掷万金,可老丈人进京病向他借两千两银子,他却没有答应,送了300两,还不大乐在陕当督粮道时,待要员不敢稍有不周,但老丈人派人来向他索要几头健骡、几狐皮袍,他都没有答应,甚至觉得老丈人一索需,“未免不近理”。
人关既然有维持官员权力、隐权力的重要功能,那么我们就不会奇怪:为么帝国官场会发出一套半制度化的送礼目,比如“敬”、“敬”、“炭敬”、“冰敬”、“三节两寿”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