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念丹是冷的,白玉瓶是冷的,药王谷是冷的,血是冷的,火也是冷的。
但那天白玉瓶被砸破,师父的手伸进来,摸在他头上时,孔蕴乔几乎被烫伤。
师父说这是他的魂魄被剥离了一部分而导致的。
之后他不再吃那些排念丹,不再住在白玉瓶中,不再进入药王谷,流出来的血也不再会结冰。
师父带着他去了很多地方,说他的七情正在慢慢恢复,很快就不会再冷了。
直到那天,他从睡梦中醒来,发现流了许多黏腻的脏东西在亵裤里。
他惊慌失措,要偷偷把亵裤扔掉,却还是被宴屿眠发现。
师父只笑着说他长大了,去带他买了新衣服。
也是在那时,孔蕴乔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不冷了。
可刺骨的寒冷又在数日前再度出现。
孔蕴乔知晓原因。
他曾经消失又出现的欲线,就牵在宴屿眠身上。
如今师父陨落,他的欲线也要被扯断。
但孔蕴乔发现,那根线并非全然断裂,还有丝丝缕缕的牵扯存在。
他也因此相信,师父其实并没有死。
又或者说,她还有一部分存在于这世间。
孔蕴乔和贝振旦谈过,老四也相信师父不会这么简单就死掉。
她莫名其妙地孤身去挑战万魔之祖,本身就非常奇怪。
所以,孔蕴乔决定找她。
他的欲线在师父身上,其它六情都和欲线有所牵连,按道理来说,是可以根据微妙的联系,找到师父的。
哪怕只是一抹残魂。
贝振旦只知道孔蕴乔要尝试着找师父,却不明白他究竟要做什么。
孔蕴乔双手结印,按照药王谷的秘法,从头顶剥离出“爱”。
那根赤橙之色的线颤动着,混在他银白的发丝中,在孔蕴乔的牵动下,飞入丹炉。
轰然灼烧起来。
他更冷了,似乎血液都要凝结成冰。
冷到他想要跃入丹炉之中。
如果把浑身燃烧殆尽,是不是就不用再经受此般痛苦?
红盖头轻轻晃动着。
盖头垂落的边沿是喜服胸口处精致的刺绣,鼓起的弧度曼妙,大当家推门进来时,就看到纱帘后安静坐着的身影。
他登时口干舌燥,中午只是看了几眼,那绝色容颜就在脑海中再也挥之不去,他连酒都只喝了几口,就迫不及待地进来想要洞房了。
“小娘子,别怕,你以后就是这里的压寨夫人。”
大当家嘿嘿笑着,来到床边,他一把掀开纱帘,将手按在喜服的肩头,贪婪摩挲着。
大当家凑近去嗅,想要闻到这具胴体上散发出的芬芳,可什么也没能嗅到,只有从他嘴里飘出来的酒气。
大当家也没在意,马上他就能亲自尝到味道了。
他嘴里说着污言秽语,双手迫不及待地掀起了红盖头。
就看到盖头之下,什么都没有。
什么?!
大当家的瞳孔猛然一缩。
红盖头悄然飘落,大当家清楚地看见,喜服领口中本该是脖颈的位置空空如也,双手双脚的位置也全都空缺!
这套喜服仿佛活了过来,正在抬起右臂!
“啊——”
大当家就要惊声叫喊,一根玉柱在这时捅进了他嘴里,堵上了叫声,也几乎捣碎他满口黄牙。
剧痛和恐惧让他登时后退几步,可在身后,有什么东西靠近了。
“嘭!”
花瓶毫不留情地砸在了大当家后脑上。
他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昏死过去,重重地摔倒在地。
宴屿眠施施然地将花瓶放回原处。
身穿喜服的莲生面无表情,虽然宴屿眠给他盖盖头时,说没关系的这身衣服谁都能穿,但他还是莫名觉得,自己似乎被耍了。
尤其是大当家摸他肩膀,凑过来闻他的举动,让莲生分外恶心。
这两下多少闹出来点动静,不过大当家进来之前,专门吩咐过无论出现什么声响,都不要进来。
只是他没想到专为自己“好事”下达的命令,会让他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