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经历过灾难的生命，就算没有倒在灾难的余波下，也会倒在时间里……说句不敬死者的话就是：只要死得够快、强制更替的频率够高，就连历史的真相都没法传下去，因为历史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要把能让其他人活下去的方法传承下去……”

圣师小姑娘一扫阴霾的表情，猛地说道：“那个第七型造物！历经整个灾难时期后依旧保存了下来！”

她说完皱着眉头嘀咕：“这个时期……至少得持续数千年才能……营造出你说的这种情况——被迫习惯了灾难的发生；习惯了在灾难随机发生的世界里麻木活着；习惯了一切东西都给生存让步，不再去在乎与生存无关的事物。这种情况一直到灾难不经意间已经结束，甚至结束了很久都不能完全恢复过来，仍然会像是惊弓之鸟一样，出现稍微大一点的变动就会重新陷入混乱。。”

“……啊，还有圣国，圣国的存在也延续下来了！我所知道的七十万年前的消息，都是圣国里本身就有的记载，不过……断裂得很严重，很多东西都没有保存下来。”

云诺星听完耸耸肩：“连圣国这种流传七十多万年的组织在经历了灾难后都近乎传承完全断绝，上半段历史与下半段历史完全割裂，何况其他国啊、组织啊那些——那时候传承了不知道多少代的圣国幸存者，估计都只记得圣国之名，以及还记得自己被托付了什么东西吧，那些残存之物应当就是如此留下来的，其他的恐怕统统都……不会比其他人好到哪里去。”

小姑娘苦恼挠着头：“可是这种情况……也太绝对了一点。真的会存在爆发好几千年，能让整个世界不停陷入混乱又恢复秩序，却又不会让所有生命一次性灭绝的灾难吗？”

“当然，只有你想不到。”云诺星一脸木然：别说混沌引发的灾难，就算虚空级灾难也都能做到这种程度，而且更绝的都有——纪学馆里记载了一大堆被虚空级灾难和深渊死雾折腾得死去活来又活去死来的世界，下到没来得及成长的凡人世界，上到高位生命满地走的世界都有。区区中间断了个代的灾难历程，估计惨烈程度只能排中下位置……总之就惨不忍睹。

他记得纪学馆里记载过一个世界光团：内部的生命从最初阶段到高位生命阶段来来回回倒腾了几十次愣是没有一次成功冲出世界屏障，最后随着整个世界光团寿命到头而抵达了终点——是秩序战士从一块特殊的虚空残骸里还原出来的情况：世界内部被各种虚空级灾难环绕影响着，内部生命也因为各种原因从出生火并到结束……总之是一个过于倒霉和揪心的世界，倒霉到让他这个虚空第一事儿逼倒霉蛋都会觉得非常倒霉的程度。

反倒是，混沌概念体引发的灾难居然如此磨磨唧唧，没有一口口水把这里给哕淹没了干脆了事……这个可真的完完全全出乎他的意料。大概是因为那位传承者还在反抗中吧。

话说这很搞事情啊：混沌干掉了大部分生命，起源造物残骸又让所有生命绝处逢生，吊着一丝生机让他们不会被完全消灭……对这个残骸世界来说已经是最极限的情况了吧——就说了这个活在炸药桶上面的世界很有点厉害，他现在都只能感叹一声：生命真坚强……他自己说出来都感觉扎心和痛苦。

辉抬了一下手，脸颊一抽：“咱刚刚在说什么来着？”

“避难所和灾难。”云诺星长出一口气晃了晃脑袋，“这个避难所其实还足够结实，足以不让它受到那个灾难的影响——副核心的存在，其实让这一片区域都保持着安稳，不会有什么要命的变动出现，也是灾难无法影响到这里的原因。”

毕竟混沌能量是埋在地下的呢，隔着一段距离直接影响到地面什么的……其实是它被迫绕开了这片区域然后影响到了地面。如此来说，当年那场灾难，其实只有躲在核心尚存的起源造物里的生命才有较高的可能性活下来：至少环境条件搁在那里，其他的条件就不清楚了。

这个世界的倒霉历史先搁一边去，他们现在还在查看留言的阶段，留言里还是灾难正在发生的时候呢，他们这么快就把前后情况给推完了总感觉少了点什么。总之还是继续看留言吧。

避难所第十天结束后，那人就放弃了回到地面上的想法，每天做的事就是在遗迹里不断倒腾，但是他似乎不死心，还在一些安全地点凿了能快速回到地面的通道，并用一些受副核心能量影响过的造物加固了通道，让它们不会随着遗迹的活动轻易被压扁，甚至后续也造了通往遗迹更深处的通道：他似乎想去看看引发灾难的源头，不过没去到特别远的地方就被混沌能量给吓住了，不得不打道回府。

“原来那些通道是他给凿出来的。”辉嗷了一声，但是略感不对劲，“不过他不是说离地面一百里么，咱们现在和这个遗迹可是在地下七万里的地方嘿？”

“遗迹活动把它和通道都给拖下去了吧。”云诺星想到了被造物残骸捆住的这个造物建筑，被捆的地方留下了明显的拖拽“勒痕”，还出现了损伤，“时间过去了那么多年，再平静的区域都有可能会出现活动——这个地方我发现了一个能补全我的说法的细节。”

大伙儿凑过去看他所指的那段话，辉跟着念出来：“今天在大片建筑群的区域内感觉到了另一个地方传来能量活动的动静，与核心大厅的能量完全一致，我本想过去看看，但是没走一会儿又迷路了，无奈只好放弃……”

云诺星在几个字上着重戳了几下，辉跟着再念了一遍：“呃，感觉到了能量……然后呢？”

云诺星指了指面前那个被环状造物套着的柱子：“这个造物建筑的副核心可不止一个，在他那个时候，应该是有另一个核心依旧在活动，不过不好判断到底是主核心还是副核心仍然活动着……唔，而且也不能笃定说一定就只有两个核心，说不定那时候这个造物建筑还坚挺着呢，所有核心都保持着微弱的能量活动也不是没有可能——那片建筑群其实是这座造物建筑里的一个内部城市，通往哪个地方的通道都有，天知道他一边迷路一边走走到哪里去了。”

“总之，可以确认它那时还有复数个核心在活动，也就能明白为什么它能让一大片区域都跟着不受灾难影响：它本身的防御功能还在生效，驱散了引发那次灾难的能量。”

圣师小姑娘听完一怔：“引发灾难的能量？你知道那场灾难是怎么回事了？”

云诺星看着她，犹豫片刻，用手指了指上方，即是遗迹大地的中心位置：“以我所知，没有意外的话就是你跟我说的那个‘自然现象’。”

“那……那个？！它曾经居然已经剧烈活动过了？！而且还……”她顿时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看着他，“可是按照规律来说……”

“短期内观察出来的规律，谁能保证一定是真的？万一它有一个短期活动规律又有一个长期活动规律，而两个轮一圈才是真正的规律呢？比如说每两秒小小地呼吸一口，每一分钟喘一口气什么的。或者压根就没有规律，丫想抽风就抽风。”云诺星摊手继续淡定道，“那个很久以前观察并命名出‘不知道什么的层面’的那个人，也没有观察到它躁动起来的情况不是么？可谁又说它一定不会那啥了是吧——那个东西，可没有那么好研究，它打个盹的时间长得很，可能是打完盹又缩回去了也说不定。”

圣师小姑娘目瞪口呆望着他张了张嘴：“……想不到能反驳的话，暂时搁下，等会再说！”

云诺星：“……咱们还是来看看这些留言吧。”

“避难所第六十天，今天也是在遗迹里游荡尝试寻找幸存者的一天，不过早已经习惯了空手而归的情况，所以有一半的活动时间是在遗迹里继续开凿通道，方便后续继续深入遗迹，到时候就不需要每次都在窟窿里钻那么久了。回来的路上做了个决定，打算带上足够的物资往建筑群那块区域深入一段时间，这绝非一时冲动之举，但我实在担心自己走两圈又迷了路，若是每走一步都留下痕迹，怕是一天的时间有三分之二都在留痕迹，而且刻在墙上的痕迹太多也会被自己搞迷糊……得找些辨认程度高的东西摆放着指一下路才行。”

“避难所第六十五天。我很不出意外向自己宣布，我在建筑群里迷路了，不过我看此处的建筑，觉得自己仍记得大概的方向，不出意外应该是能摸着走回去的。这真是一座城市大小的建筑群，街头巷尾的排列、布局比小窝里一成不变的通道看上去要顺眼很多，越往里走，城市的保存程度好像就越高，我现在站在一个高高的建筑上……哦天，瞧瞧这些建筑，这不像是‘蔚蓝’里的任何一种建筑的风格，恢弘而大气，像是……我不好说，不可乱言。今天最大的收获就是在一家小店里找到了一个神奇的造物，它居然能将能量直接转化为食物，虽然我可以靠核心大厅里的能量保持身体的健康，但长时间不吃东西也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带来的物资里的干粮也会有消耗干净的一天……不管怎么说，找到这个造物，算是多了一件额外可以消遣的事情。当然，可不能吃太多把造物的能量给用完了，毕竟我暂时还没法把它拆下来带回核心之间，不知道建筑群内的能量还能存在多久，还是尽可能减少消耗。”

“额外的记录：遗迹的造物原本的模样与我所见过的所有造物都不同，我们将它们的残骸进行回收、二次利用，也不过是只能使用它们最粗浅的表面功能，而且应该还是损坏后才开放出来的功能。不可思议，这种遗迹到底为何会存在……我总觉得应该能从它们身上找到点什么线索，也许能摸清楚关于‘祂们’的事情。”

云诺星将手指在最后几个字上，扭头看向圣师小姑娘，低声道：“你们圣国记载的信息里，曾经有存在过信仰吗？就是那种……会让人嗷嗷大喊……啊不是，会让一群人大喊着同一种口号，相信为此献身、奉献是一种至高荣誉的事儿，严重点可能会把自我都给搞混——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吗？”

“不知道。”小姑娘立刻摇头了，“至少在我能接触的信息里确实没有……唔，四十万年前的记载非常混乱，毕竟经历过你说的那场灾难嘛，很多记载都没能留下来。”

“这样啊……”云诺星眯起眼盯着那两个字，心里隐隐冒出几分古怪的感觉：总觉得，好像找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