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沉默了下来，他只是微眯着眼睛盯着面前的五人，也不露出任何表情，只是盯着他们看，他这源初的凝视会不会给他们带去压迫感他不清楚，有当然最好，没有就当他眯着眼睛快睡着就行了——装得好像满脸都写着无聊，所以，能快点吗，你们在灵魂中的交流能再快一点吗？

“当时的我们……说来有些耻辱，正如你所说，因为得知虚空前线的存在，因为用某种方法得知他们可以抗衡高阶元始的力量，甚至足以击杀这一层级后，我们就完全松懈了，自认为虚空已经安然无恙……”尉礼捏紧了双手，沉声说着，让云诺星都略感意外：他倒是没想到这家伙能了解到这个程度。

另外：能捏着头皮承认自己松懈的……行吧，给你们加半分，暂且再看看。

“总之还是那句话：保护伞没了，此后虚空哪里都不再是安全地域，源……虚空大环境规则迎来莫名其妙的变动，加上你们不知名的恐慌，让你们——对了，你们的恐慌源于何处？你怎么知道虚空前线没了意味着什么？我们连自家战士的英魂都未能‘收拾’，你们怎么比我们还清楚？说不定虚空前线与他们同归于尽了呢？”

尉礼看着他，轻声道：“虚空中还存在与深渊死雾有关的活动痕迹——如果你往虚空深处眺望，也许能看到那些活动中的白色的缝隙，那便是他们还未消亡的证明……”

云诺星一脸淡然，心里冒出来一堆问号：这小老弟感觉哪哪有点小诡异的亚子，总感觉他知道的事儿比那关门的两界和那个谁来着……什么界的界主……忘了，好像比他知道得都多一些。

“我知道你怀疑我们的消息来源，但我能向你保证，这并非空穴来风，也不是那数以亿万的世界内传来传去没有真相的猜测——我们一开始打算与长垣界和圣灵界商讨，但是他们一直闭门不出，于是只好来找众神界的你们。”

云诺星端起茶轻抿了一口，长出一口气：“你的保证……有多少‘重量’呢？”

尉礼伸手按着胸口：“以我们背负的十三万世界的所有人的生命，以及我的灵魂为誓。”

云诺星发出了轻笑声，摇了摇头：“那是，你们本就该背负的——身处于此位——若是只有如此程度，那便回去吧。”

那个“茶壶”小青年脸皮跳了一下，略有点不满：“你还是第一个敢拒绝我们的人……”

云诺星握着茶杯的手哆嗦了一下撒出了一点茶水，用不知道是怎样的表情看着他，继续听他说道：“你不了解我们，不知道这句话代表了什么——当初收服那数千数万世界时，还没人敢拒绝我们。”

云诺星沉思了片刻，他深吸了一口气，他抿了一口茶，他沉默了五秒钟，决定忽略这个问题说自己的话。

“你也不了解我们，你不明白所谓的十三万世界的生命，只是在你们看来特别厚重而已——众神界之名，若是你有一星半点了解，就知道在十几个纪元前的那段漫长时光里，又意味着什么。”云诺星背靠在椅背上，伸长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凝视着这位“茶壶”小青年，“那是陨落了数千万世界换来的没有多少意义的名头——不过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知道你们现在所做的事，是要把自己放在什么位置上吗？”

“不如，你再仔细想想？”

“茶壶”青年死死盯着他：“……你的茶壶能……”

云诺星额角崩开一道青筋，咬着牙把茶壶转了个……然后又猛的转了回去指着他，声音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不是，个破茶壶能把你怎么了？你能别管这个茶壶……诶！？”

他话音还没落下，这青年就直接出溜到地上了，让他看着都愣了，一脸怀疑人生看着从桌子下冒出个脑袋看着他的青年，后者看到他还拿茶壶对着自己，便赶紧把脑袋缩下去……然后又把脑袋小心翼翼冒出来……

云诺星深吸一口气把茶壶扭过去一边，等到青年坐回椅子上了他才用不知道怎样的语气呢喃道：“……你们，确实是……来说正经……话题的……吧？”

尉礼一脸大汗看着他，赶紧赔笑——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家伙放松那绷紧的表情，没想到直接就是笑得跟哭似的——然后对着他指了指“茶壶”青年，忍不住道：“有点……强迫症。”

虽然你说他强迫症，可你这不使劲用手指比划着自己的脑子么，所想传递的真正意思完全是另一个啊……话说为什么要带他出来……活跃气氛用的？

云诺星深吸了一口气，偏过视线看着尉礼，淡然道：“众神界经历过虚空前线‘还在’的时期，我们不敢说完全了解那边的敌人，但绝对比此时虚空的绝大多数人都清楚，所以于此告诫：你们在设想一种很美好的情况，然而在我看来，困难重重，带有太多、太多无谓的阻碍——你真的明白，你接下来此举，意味着什么吗？”

“等你真的明白的时候，再来找我们吧，也许，那时还有能细谈的余地。”

尉礼恢复了严肃的表情，沉默了，紧皱着眉头，他还没想清楚什么呢，那位“茶壶”青年忍不住了：“这不只是我们自己的问题——所以你还是没明白，我们此次出来，已经带上了我们所有人的意志。我们坐在这一块商谈，这也是你们的事，这是我们一起商量的事，好心来找你商量，是为你们好。”

云诺星：“……？？？”

啥？啥？啥？这小伙子给他整了啥话？他怎么听着有点……晕乎——“也是你们的事”这个是事实没错，这本来就是秩序虚空全体的事儿，但是您这逻辑……没理清楚……您说了啥，为啥他现在有点头晕？快宕机了……

他死死盯着尉礼，目光中想传达的意思已经爆棚了，但是后者还紧蹙着眉头思索着，很用劲思索着没空管他，让他不得不把目光转向另外三人……他们都一副为难但是话不敢多出的模样——那啥，你们带这个“茶壶”小伙子过来，确定不是……来捣蛋的吗？是想瓦解他的精神防线好趁他晕乎不注意让他签下什么奇奇怪怪的协议吗？

他轻轻地吸了几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看着一脸淡定的“茶壶”小伙子，倒是把自己看得满脸僵硬：“那什么……你，第一次出来跟别的世界的人……交谈吗？”

“当然不是，‘山脊’当年安定诸多世界的时候，我们一逮一个准，没有人会拒绝。”小伙子一脸镇定回应着，然后用非常古怪的目光看着他，“除了你，你是第一个拒绝我们的——不行，今儿你必须要同意，不然我都感觉我要有瑕疵了，我不完美了我。”

云诺星：“？？？？？？？？？？？？”不……不是？！你？你这？

这位小伙子啊，你们“山脊”的历史他知道得不完全但是这几天也摸到了一点，这个世界集团本身就凑的很近，就是邻居的程度，十三万世界所谓的“收服、安定”，其实就是把原本相隔两条街的邻居全都聚在了一个小花园里……让这个花园变得特大了。实质上来说往回推十几个纪元，你们家的祖祖辈辈指不定还有过交流……是这种情况啊！是这种啊！这种啊！那顶多是在自己村里跟邻居谈搬家换地换风水的事儿而已！——虽然过程的动静可能大了点，用上了各种爆拆与强制拆迁等手段，还是偏温和的不带扬灰的……是这种啊！

现在你坐在这里跟他说话才是真正意义上出来与别人家的世界的人接触！——一个从未了解过的陌生世界的人，顶多就听过这个世界的名头——您是哪来的底气说出这种让他大脑逻辑宕机的话的？！

他能动手不？他能动手吧？他能掀桌的对吧？他能额外给这个“茶壶”小伙子上一课吗？正常人听到这话应该要么在重整心态，要么已经掀桌了吧？

“噗……不……不能哦……枫大哥，现在还不能掀桌哦。”姚光在灵魂世界里已经笑得在捶床了，让他整个人都快变成雕像了。

云诺星深吸了一口气，理智告诉他现在只要挪开视线就行了，但是尉礼这家伙还在沉思……还是直接打断吧，不过，找茬挑刺盖帽子的话暂时大可不必，他怕说了就停不下来了：“那么，你想清楚了吗？你做好准备走上你们所选定的那个位置并且直面那之后的一切了吗？”

“也许……没有。”尉礼面色凝重摇了摇头——他一直就摆着这个沉重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到底感觉到有多沉重——抬头看着他，用夹杂着莫名心绪的语气淡定说道，“牵一发而动全身……此时尚还保持着脆弱平衡的虚空，会因此举而出现覆水难收的混乱，而作为引起混乱的我们，将会是被冲击的第一个目标。”

嘛，差不多那个意思，不过与他所想的具体意思还差点：“那么，待你真正想清楚、衡量清楚这些事之后，我们再详细谈谈吧。眼下的虚空突逢大变，也还需要时间去适应，我们都有还算充足的时间去等待。”

他朝着门口的方向抬起手，尉礼他们见了也明白过来，叹了一声：“打扰了，此次是我们考虑不周，等下次我们做好一切准备之后，会再来与你相商。”

云诺星表面淡定，心里翻了个白眼：你们下次来的时候记得把那个“茶壶”给封住。

刚起来的时候，那个“茶壶”小伙子忍不住在尉礼耳边小声嘀咕：“可是……不能啊尉礼，这么灰溜溜走了……我整个人都不好了——拒绝，竟然拒绝了……瑕疵！瑕疵啊！”

云诺星一听到他念叨就浑身僵硬，伸手猛地摁在茶壶上，就要扭过去的时候，“山脊”的一行人已经用光一样的速度赶紧溜了，让他脸皮都止不住跳了几下：那“茶壶”小伙子该不会真的是带过来活跃气氛的逗比吧？他感觉到他脑袋上现在笼罩着一层厚重的阴霾……精神受创严重。

“枫大人，他们已经走了。”

门外那群小队的队长的声音在灵魂传讯内响起，云诺星听了深吸了一口气，摁着脑袋一脸头疼：“哦……你们也回去吧……我……我在这里坐一会。”

姚光见到没人了便从枫大哥的灵魂世界里溜了出来，看到他一脸难顶和头疼，不由得笑着摁着他的脑袋揉了揉他的头发：“怎么啦？”

云诺星一脸灰暗扭过头去看着她，双手捂脸，忍不住碎碎念：“如果我有罪，能丢一个混沌概念体过来制裁我；或者让起源天神把我串起来……但是为什么要让我遇上这个……就是……”

“算了，不知道该怎么说。”

姚光听了忍不住噗嗤一笑，伸手将枫大哥搂进怀里，摁着他脑袋，轻揉着他的长发：“哎呀，奇怪的人在虚空里多了去啦，现在遇不到，到时也总会遇到的——来香一个，打起精神来。”

云诺星轻触脸颊愣愣地看着她：“……趁人之危是不对的。”

“反正又没碰到嘴，没事啦没事啦，重要的是打起精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