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官像是没入了一口温泉中，有几分滚烫的感觉覆盖着全身上下每一处，让她心底也涌现出一股燥热，并迅速传遍全身，身上传来如针扎般令人不适的感觉，渐渐地，她似乎感觉到温度还在上升，从温泉池变成了岩浆池——感官如此而已，要对应她们的实际情况来说，现在她可能是跳进了一颗太阳里面吧。

能穿透灵魂的灼热肆意弥漫开，让她在浑身刺痛时也免不了心生许些烦躁，让她不得不腾出心神按住躁动的心灵，不过，感官中传来的诸多感觉就像连锁反应一样，她才刚摁住躁动的心灵，紧接着身体上就传来了一股黏稠的压迫感，像是被按进了一大坨厚重的胶状物之中，挤压得很是难受，就连空气都黏稠得令人喘不过气，落在身上的压力也在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点逐步上升。

这并非普通的压力，但更具体的……她也说不好，就像是……是了，她想起来了，按照小星星的说法，这股力量、压力是诞生于她自己的力量，诞生于她本身所拥有的东西，是她身体一部分传来的压迫，就像是自己在殴打自己一样，所以会让她感觉难以承受，嗯，毕竟小星星说过，无论强大到什么地步，自己要弄死自己还是很容易的。

忽然取缔了挤压的疼痛打断了她的思绪，让她身体一瞬间僵硬了，不由自主捏紧了拳头，不过，她只是想着自己会做出这种动作，实际上根本无法确认自己是不是真的做出了捏紧拳头的动作，从她感觉到灵魂都承受着不断增加、一点点接近极限的压力时，她就没能再让眼睛睁开，现在连感官都模糊了，无法清楚感觉到外部是什么情况，但是源自体内的触动反而让她觉得无比清晰。

这是种怎样的感觉呢……就像是清醒地看着自己被开膛破肚，有一柄小刀粗暴地划开她的血肉，将内脏一刀刀切成片再从体内生掰硬扯拽出来，剧痛的同时能清楚感觉到自己忽然缺失了某个部分，连灵魂都传来了空落落的感觉，身躯、灵魂都已经不再完整，那种空荡荡的感觉，让她像是跌入了无尽的深渊中，看着自己一点点被黑暗侵蚀，即便奋力挣扎也不过是徒劳而已，远比疼痛更加令人不安……

这就是根源被瓦解的感觉，还只是刚开头的程度便已经让她麻木了，抽筋扒皮恐怕不及其万分之一，那是以身体为锻炉在内部敲打、粉碎她的内脏与筋骨，将她的每一寸都予以千刀万剐，像是有大刀大斧带着超新星爆发般的剧烈冲击力砸在她身体的每一寸上，感官却在此刻放大了数百倍，能清楚感觉到自己的一部分被拆开，被撕碎，被碾成粉末，最后一点点消失，即便是“离体”的粉末似乎都附带有她的神经能让她清楚感觉到每一步每一点细节。

就连灵魂也在此震撼的冲击下被撕成了一块块碎片，然而，碎裂却不会不消散，被身躯所束缚着，只为粉碎得更加彻底！

“呜……”

糟糕，自己喊出声了吗……但是，不能出声，不能让小星星他们分心，绝对，一声都不能吭！

凤青凰啊凤青凰，难道你的意志就是这么可笑的东西吗？！如果不是……那就咬紧牙关死死地撑下去啊！

“咚！”

沉重的撞击声，真的像是有一柄重锤还是一颗陨石重重砸在自己身上的撞击感，她能清楚看到冲击波在体内震荡的痕迹，身体破碎缺损的地方，坑坑洼洼的地方此刻正被什么东西一点点填上，但是在它刚填补上缺口的瞬间，又有一道沉闷的重击砸在上方让缺口继续扩大，就像看着自己刚覆盖起来的伤口又被捅了一刀，二次的创伤让她破碎的灵魂都险些失守，意识还没站稳，又见到一道冲击在灵魂中炸开，一瞬间近乎昏厥过去。

等她看到身体各处地方都像是泛起涟漪一样频频爆发着冲击时，她只来得及一咬牙便立刻昏厥了过去。

…………

概念级空间，一团数百丈庞大的球型法阵正挂在半空上缓缓旋转着，经过一段时间的衍化，它又多出了三团呈品字形将其环绕在中心的法阵阵列，已经展开的法阵不知道有多少，那些东西，每一块法阵到底有什么作用，恐怕也只有小星星自己知道了。

司雨偏过头看向小星星，他已经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看了有两个时辰了，眉宇间的担忧与紧张一直都没有消散去，看得她们也非常紧张，不过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她们也一直盯着天上那团法阵球，一开始青凰的气息还非常稳定从中传出，但在半个小时前就一下子没有了痕迹，生命气息完全隐匿，灵魂种子也完全感觉不到她的七夕了，就像……就像是……

不过，还有微弱的灵魂气息残存让她们得以安心……嗯，但也只是残存的程度了，残留着一点点的痕迹，能让她们知道，青凰还在里面坚强地镇守着自己的灵魂，还没有放弃。

“枫，你们这边在干啥呢？”

稀稀拉拉的脚步声忽然在冰原上响起，一道伴着疲倦的嚷嚷声出现，让出神中的云诺星他们一块转过头，辉他们正打着哈欠揉着眼睛一脸仙气缓步走来，一群人凑一块走出了五六种步伐，燧风那六亲不认的步伐看到他脸庞都忍不住哆嗦，他看着这一伙“行尸走肉”般走过来的人忍不住道：“你们这苏醒的时间也真够整齐的。”

“啥苏醒啊，被你们给‘吵醒’了。”辉捏了捏快要脱臼的下巴，略感不满白了他一眼：“从刚刚开始能量流动就变得很急躁很不安分，我们坐着坐着也感觉到不安分，以为出了什么事就自己醒过来了——所以你们这是在干啥？”

云诺星眼睑微垂没有直接回应，只是抬起头看向挂在半空的法阵球，幽幽地叹息了一声。

辉也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看着那一大团球型不由得双手环抱皱起了眉头：“这东西……看起来有点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但是见过的次数不多……你的功能型法阵啊，好像好多年没有见到你摸出那么多功能型法阵来了，这是在干嘛？”

他抖着腿冥思苦想了片刻，脸色刹那间变白了：“卧槽！该不会是……”

枫偏头瞄了他一眼，轻轻地点了一下脑袋，让他一口冷气顿时就窜上了天灵盖，龇牙咧嘴：“这么大的事儿你也不跟我们说一声……”

“说了也没用啊，没有更多改进的方法了，还是你们觉得……整这玩意儿的时候你们能进行某种干涉？”云诺星低头轻叹一声：“这是其一，还有就是，看你们没醒来都忙着，就没去喊你们，也没想到你们会被急速涌动的能量给惊醒。”

辉哑口无言，挠了挠头：“呃，那你这一大堆法阵是……唔，调整过了是吧，我一时间都没认出来。”

“尽全力调整过了，但是到头来只解决了边边角角不是特别重要的部分，核心的方面没有办法变更。”云诺星长舒了一口气，脸上挂着掩不住的担忧：核心之所以无法变更，那是因为变了就成了别的东西了啊，一步都改不得……总之就是要命。

小时站在这里听了一会，差不多也明白过来现在正在发生什么，与他一同凝望青凰所在的地方：“有能帮上忙的地方吗？”

“我也想有能给她减轻点、分摊点压力的方法，但是，确实没有，这事情就算是起源能量和起源规则来了都不好办，没有办法插手。”云诺星再次长出一口气，摇了摇头：“这是自己与自己的抗争，在保留躯壳的时候，将自己的构造根源完成一次彻底的瓦解，一边瓦解一边重塑，重塑过程继续瓦解……因为是自己对自己施加的力量，所以不存在会被抵挡下来的情况，也不存在可以减轻的方法，所以……所以说，没有办法啊，我们谁都没法给她帮上忙，只能静静等待这场战斗结束，顺便……祈祷一下她能熬过去，现在能做的也只剩祈祷了。”

他又是一声叹息：这可不存在逃课的方法，当年的情况……当年到底是面对怎样的情况才走上了这一步，他已经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不过能让他毅然决然到那种程度的事情，恐怕来来去去也只有几种吧，唔，所以，可能是面对着某种明知无法渡过的难关，或者遇上了某种要命到令人发指的事情，所以才不顾一切踏上了这一条路——要转化为“规则秩序能量形态”，所面对的其实也就是当年他所面对的情况：重演一回，把这条路重新走一遍……

“说起来。”他偏过头看向辉，略有点疑惑地道：“当年我是为了什么折腾出这个要命的鬼东西的？”

众人：“……”这家伙自己都说是要命的东西了，可见其要命的程度……呃，不过平日里可没见他这样说过，看来是看到自家妹子悍不畏死打算踏上这一条路后顿感苦恼吧。

“……为什么你自己会忘记啊？”辉很是不解瞪着他。

“不知道，确实是不记得了。”云诺星低头捏着鼻梁一脸苦恼沉思，不记得是出于什么条件才做出了这种事儿，也许是那时候的痛楚过于要命，满额占据脑海的疼痛让他忘了自己是为了什么而做出了这种事——现在回想起当时去处理“规则秩序能量形态”的感觉，惹，灵魂都起鸡皮疙瘩了，真不是什么健康向上的事儿……青凰……你一定要撑住啊。

辉双手环抱仔细回想了一下：“我如果没记错的话，那时候你所面对的情况是……唔，好像与我们现在的情况差不多吧，就比如，过几天冥界就要杀上众神界了，或者我们就要杀过去了，还处于重伤状态的你就……嗯，就那样了，而且是一个人偷偷摸摸处理的，谁也没通知，等我们知道的时候都已经是第二天了，因为感觉到你状态不对赶紧过去看看，刚好就赶上你处理到末尾的时候——完事了你休养了足足一天才让我们感觉你活了过来。”

众人：“……”所以，重伤后依旧不放过自己，逮着自己往死里折腾就是某观察者的本能吗？这家伙的丧病果然是从一开始就存在的，只不过现在是变本加厉的程度。

“我还记得。”说话的是敬元姬，大伙儿都转过头去看着她，看她目光略带着追忆看向某观察者，慢慢地道：“就是那次虚空狂欢前的事件——刚勉勉强强整合成一股力量的众神界，还未渡过磨合期便遭到了诸多界外来客的侵袭，历经了长时间战斗，最终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才将它们全都从众神界打了回去，枫大人便是在那时走上了剑走偏锋的这一条路，但也是事后辉大人判断出力量足够，可以拖着此方虚空地域的生命冲上门复仇的主要原因。”

辉闻言一拍手：“你看，就说差不多吧。”

青君也哦了一声表示回想起来了：“然后没过几天就是枫大人第一次大发神威的时候，把对面家的虚空拆了个稀巴烂。”

众人：“……”果然某人从一开始就刚烈到了让人肝儿颤的程度。

云诺星也沉思了一阵子：“是这样吗？”

辉、元姬和青君都对他使劲点头，让他又沉默了一会：“原来是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