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这会儿反而像是豁达了一样使劲摆了摆手：“嗐，都十三个纪元了，还抱歉啥，忘记虽然不是不能忘记，但不想忘，印象也已经淡化模糊到只剩下她的名字和面容，虽然记住了她的灵魂，但……嘿嘿，一直没有找到呢。”

他忽然轻笑着看向枫：“枫，有空的话帮我找找‘绯绯’吧，如果以后还有机会的话。”

云诺星双手环抱重重地叹息了一声，看着他的双眼，郑重地点点头：“好，以后一定会帮你找到的，以他娘的起源、混沌以及源初之名，我会帮你找到绯绯的。”

所以，只是表情豁达了而已，言语与双眸中依旧藏着遗憾与哀痛，即便久远的时间过去也没法将此事留下的伤痕抚平，就像他们当初知道尊神们逝去了一样，谈及此事心里依旧空落落的。

“此事，现在也仅有相当早认识我们的人记得，元姬、青君都知道，小青子，他来的比较晚所以不知道这事。”

“说起来，也是从那时候起，众神界大小城的防御布置便被提高了优先级，在联手一边对付那群找死送头的界外来客时，内部有关大大小小聚集地的防御也没有落下，是由辉亲自操办的事情。”云诺星看了辉一眼，对大伙儿说道：“大概也是神职名字被定为‘守护者’的一个重要原因。”

辉挠着脸颊无奈地笑了笑：“因为，不想再有此事发生了，所以想这样做，也是那时起，整合全众神界力量的想法才彻底成形。”

众人听了都忍不住叹息了一声：一段心酸的历史啊，辉君也是个坚强的人，经历了那些事还能保留着大半阳光而乐观的心态……不容易。

话说他们不是要庆祝么，怎么谈起了伤心往事了？

“虽然此时再谈那会儿的事可能不太好，但我还是要说……”云诺星深深地叹息了一声，翻了个白眼：“所以我当初就叫你不要走不要走，你老老实实留下来结婚啥破事都没有，不会有那场灾难也不会有别的破事。”

辉使劲翻着白眼毫不退让：“别走你个锤锤，那天你我一起经历了后面的事，你知道当时情况有多严峻，再加上你自己又还是轻重伤的状态，你也不跟别人一同战斗，我留下来了你不就冲上去死磕到底了吗？！再说了当时哪里知道还没被混乱侵扰的神州会发生那种事啊！”

云诺星龇牙咧嘴，冲上前来一巴掌拍在桌上居高临下瞪着他：“神经病，到底是我重要还是你老婆更重要？！”

“嘭！”

辉腾的一声弹起来使劲瞪着他：“这根本就是两方面的事！两方面！你们对我来说都很重要啊！”

云诺星怔了片刻，使劲摆手：“我不是说现在！我是说对于那个时候的你来说，我和她那指定是她更优先……”

“一样重要！都一样重要！自从我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到底有多重要！不是因为你是观察者！不是因为你与我一样对众神界很重要！而是你本身对我来说就很重要啊！”辉连击拍着桌子声嘶力竭对他大喊：“漫长的几个纪元！甚至到现在十几个纪元！没有你我根本支撑不下去你知道这点吗？！”

这冲他脸上嘶吼的话语让他脸色一阵白一阵红，他僵硬地看着贴在面前死死瞪着他的辉，哆嗦了一下连忙退后缩在“小天使”身后，脸色泛红使劲指着他，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至于众人，这会儿已经全都傻了，燧晴手中的茶壶已经掉在冰面上滚了几圈，满座寂静。

“所以！我已经有一次悲剧了就别再让悲剧上演多一次！”辉一巴掌再拍在桌子上，洒在桌上的茶水和茶杯又弹跳了几下，单手叉腰指着枫，怒目圆瞪面目狰狞：“赶紧带上你家的女孩们一块去结婚！全都去！一次性解决！反正你不会让太多人来看你的婚礼，来的人里全都是你认识的而且对你们的事儿心知肚明的家伙！赶紧去！刚好今天庆祝！我马上就给你安排！不就是一二三四……呃这个，七八个人而已吗？！三四十个的我都见过！刚刚不还听她说那谁二十个！这没什么！你要留下遗憾我非生吞了你不可！！”

“噗！你！你这见鬼的没什么！生吞……遗憾……”

“从她逝去的那天起我最重要的事情就只剩下两个！其中一件事现在已经算是完成！现在最重要的就只剩下你的事了你到底明不明白？！”

“我我我我我……我怎么知道明白……不明白？！”

众人：“……”完了，某人怎么弱气下来了，话说你两个大男人能不能不要把这场面闹得像是刚表白完一样？这好像出现粉色的气氛了都……

辉双手环抱轻哼一声，知道和某人交谈也是废话，继而转头看向“小天使”、司雨和青凰她们：“那边的‘小天使’！小雨！青凰！霜霜！把他摁着结婚去！去还是不去？！一句话就行！”

“啊……”话语的矛头一下子指向她们，司雨瞬间就懵了，俏脸绯红低着头戳了戳食指，支支吾吾半天，连忙揪着青凰将脸埋在她肩膀上：“我……我看青凰！”

众人：“……”这什么神奇的答案？

“小天使”犹豫着，要问想不想，那是不用回答的答案，只是，她所承的心意的源头其实都源自于她，她所表现也源自于她，即便小星星已经把她们区分开，即便她自己也与她区分开也……这时候倒是让她犹豫起来了。

云诺星大惊：“喂！这事儿你不是该问我才……”

“闭嘴！剥夺你的答案！你给我缩一旁去！”

“哦……”然后他的就真的闭嘴了，揪着“小天使”的翅膀缩着脖子嘟嘟囔囔。

青凰与霜霜一下子被所有人注视，两人依旧波澜不惊面不改色，她们对视了一眼，霜霜对青凰笑了一下轻点点头，她眨了眨赤粉色的美眸，看向莫名弱气的小星星，掩嘴轻笑一声：“我什么时候都可以啊，但是，如果小星星感觉到为难的话……”

“有点点……有一点点！”云诺星连忙举起手，哆哆嗦嗦用食指和拇指比划出一点点的手势，话音落下瞬间感觉到冰原的气氛古怪了几百万倍，连忙转过头看到青凰霜霜她们古怪地看着自己，慌乱摆手：“不不……不是不愿而是……是……是……唔……”

辉要被他气懵了都，双手因抓狂而绷得青筋暴跳，手掌捏得跟鹰爪似的，面目狰狞：“你到底在纠结犹豫个什么劲儿啊？！你搁这儿给我演青春恋爱胃疼剧啊？！醒醒！你都十几个纪元的岁数了！是个成熟的源初造物了！身体！思想！精神！灵魂！世界观！全都是成熟的！你是个劈了大元界都丝毫不手软的疯蛋不是那种胃疼蛋！你他娘的到底在掩饰什么？！”

“现……现有的……现在的……思……思念和情感……进一步……的话……”云诺星都快把脑袋缩进衣服里了，双手用力抓紧“小天使”的翅膀，脸色绯红，轻咬牙关支支吾吾眼神躲闪：“就……就会……”

辉气得掏出了守护者圣剑指着他：“我限你五秒钟内把话给我一字一句吐清楚！五！二！”

“我他妈就冲不上去弄死自己了你明不明白啊啊啊啊？？！”

用尽全力嘶吼的答案让得众人瞪大了眼睛一脸懵逼与……好像不明不白又好像明白了过来，好像明白了但没有全明白。

辉手中的圣剑当啷一声就掉在了地上，人都傻了，愣愣地看着他：“为什么偏偏是……这个答案……”

看到枫面红耳赤低着头浑身止不住轻颤的模样，他好像明白过来：“……不，原来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啊。”

“你……你真的……你真的是，枫，你让我说什么才好呢？”

反正这会儿冰原上就没有一个是清醒的，寒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他们的心绪就像是看着天空即将放晴却突逢暴风雪，全都被他两闹的这胃疼的气氛给整糊涂了，特别是听了某观察者最后吼出来的那句话，那是糊涂到像是被冰块糊脸了一样。

辉苦恼长叹：喜欢用答案与既定之事实书写历程的枫，将此间所经历的“未完之事”都当成了基础写下了一个问号，其意即是“仍未确定”，也可以是一个表示“尚未完成”的逗号——无论是即将面对的这场决战还是他自己的生命历程都是如此，事关自己的一切，事关自己“仍未确定”的一切，对他而言都不会留下太过沉重的烙印，是在最决绝的关头可以毫无顾虑抛弃，能让自己不去在意的部分，让他可以无所顾虑，即便失去了什么，那也只是他自己的失去而已。

适当的刺激就如同绳索一样，尽管它们也是枷锁的模样也是套在身上，却能在一定程度上让枫变得更加决绝与疯狂，但如果跨入了更高的层次，“仍未确定”成了“既定之事实”，枷锁……就只能是枷锁了，他会被自己给自己套上的这一身枷锁拖着拽下来。

简而言之，心会软，会犹豫，人会变弱，他会从毫无顾忌舍弃自己的一切、毁掉一切的状态中加入些许稍有犹豫不决和迟疑，然而，这是他认定不需要的东西，在那场进攻的决战中，他最不需要的就是迟疑和犹豫不决……

这不是知道“自己会心软”所以会更加铁了心，不是这么轻而易举的事情，就像枫此时所塑造的自己，是无所顾虑最适合战斗的自己，而非……“幸福而美好的自己”，那是不被需要之物。

他可以在黑暗而决绝的癫狂道路上继续行走下去，只要不曾给自己的生命历程打上宣告生命到达某个阶段的印记。

正因一切都未化作现实，所以一切都可以无所顾忌抛之脑后，毫无顾虑继续向前，所以，他能毫不犹豫亲手撕碎自己，将自己的一切化作代价去换取那一份结局。

反正……尴尬了，气氛一下子尴尬了，现在急需一场轰轰烈烈的大爆炸缓解此处的气氛，但是……想得很好，现实还是很沉重，等了老半天也没听见轰隆和噼里啪啦的声音。

辉沉默良久，几次张嘴才轻声道：“枫……”

“嗯？”

“抱歉。”

“……唔……嗯。”

云诺星也缓缓冷静下来，蕴着几分苦涩之意的双眸看向望着他的大家，看向“小天使”、司雨、青凰、霜霜和元姬，声音细如蚊呐：“这是我……和我自己的争斗与……抉择……是我的原因，现在的话……还没有办法去选择去接触……现在的话还……没有结束，还不可以……”

“我……无法轻易许下承诺，是因为……早在我踏上此途的时候就已经明白……我……不能给自己留下后路……”

现在的话，还什么都不能说，还什么都不能回应，现在的他，仍然是……必死无疑的结果。

不是什么牺牲自己为了世界这种蠢蛋一样的理由，这只是走在这条路上顺便会达成的结果，他只是为了他所希望能达到，所希望看到的那一个结局与答案而做出了如此的选择……自私的家伙，这只是为了他自己而已，但是这时候他需要这样，若无法为了自己而毁了自己、撕裂自己去行动，也无法厚着脸皮说出“为了谁”这种虚伪而虚假的话。

他不清楚那些在临近结局前说出“战斗结束就回去结婚”的话的故事中人是抱着何种心态，但是这话……确实很像是在说他自己不是么，这让他更加害怕将要到来的那个结局……他将用此身去换取那个结局，无论它通往何处，所以，他不能承担任何“不必要之物”。

只此一事，为了扭转那个结局，为了终结这场碎梦……所以，对不起，他现在还没有办法回应……没有办法回应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