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诺星哦了一声，他记得这个：“把你喊去了一个地方，让你逛了一圈对吧？”

她身上光芒一闪，一怔：“你知道？为何会知道？”

“呃，就是知道了，你最后一幕洒我一身血的时候就知道了一些。”云诺星挠着头干笑：鬼扯的，那是和紫言看了她后来留下的日记……说起来她的日记中所写的她自己，与他现在认识的她不一样，大概那才是她内心真实的样子吧，在书写只写给自己看的日记的时候，大概所有人都会脱去套在身上的所有伪装、掩饰、面具，只留下彼时彼刻自己真正样子，写下当时所想的一切。

她哦了一声，似乎接受了这种说法：“确实如此，那是位于下元界的一个源世界，不是什么特别的世界，在当时，其他元界都已经受了战火摧残，浩荡的混沌洪流摧毁了大元界八成、九成的存在物，在当时的情况下，一个化作焦土的下元界、远离上位面的地方却还有一个小小世界幸存下来，甚至只是受了微弱的波及，不可思议，但，也仅是如此而已，我没有多加关注，只是如他所说，随便走走，随便看看。”

“我知道他在把我支开，他有什么想表达却不能说的事——可能，是唯独不能与我说的事，即便那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先一步离开，起源大陆没剩下多少人，没有多少人能听他的计划，甚至，他可能谁也没有告诉，只是独自埋头在做什么——所以，我配合了他一次，我转身离去，一天时间，我也知道当我再回去会见到什么，也已经做好了准备，只是，直到如今我们谁也不知道，那时候的他到底在做什么，他到底安排过什么，即便有三百多纪元的默契，仍能感觉那时候的他，有些许不熟悉之处。”

云诺星明白过来：“平时一直被压制的臭弟弟，有朝一日会对你发出不容置疑的命令，让你不得不遵守一次的命令，甚至无法动嘴皮子抗争，那种感觉对吧？”

她顿了一下，仔细想了想：“似乎便是如此，我也没想过他会有如此强硬的一面，他是唯有在开会时才会收起忧虑，摆上几分严肃与认真的家伙。”

“小天使”点着头在旁边说道：“就好像平日里小星星不听劝一样，你两果然是一家人。”

云诺星与她：“……”这丫头一开口就把他两分别捅了一刀。

云诺星使劲干咳：“你可别瞎说，我平日里还算听劝吧，大大小小的事儿我都有分寸，知道自己着实顶不住的时候你们不也劝过，我不就……”

“小天使”立马抢话：“立刻就炸了啊。”

“我……”云诺星憋红了俏脸：“偶尔！偶尔，只是……偶尔……唔。”

瞧见他一脸灰暗哭笑不得的样子，她伸出手拉着“小天使”的手，道：“他平日经常乱来，你要看好他。”

“小天使”忙不迭点头，笑着回应：“基础技能，基础技能，嗯！虽然我一个人看不住，但是还有司雨她们呢，没问题！”

云诺星：“……”这两个，一个对着他的未定之未来把他看了个七七八八，一个住在他灵魂里对他知根知底，这好嘛，这两一块联手他真是百口莫辩……啊呸，压根是连辩的心思都冒不出来。

他使劲干咳强制切换话题：“那什么，你当初就没想过，他刻意把你丢去那个世界光团里是有什么特别用意么——先不提大元界都快被你们拆了个精光的情况下还有一个小小的世界光团能幸免于难，他的安排，应该……一定也有他的用意，那是他三百多个纪元来仅此一次的强硬不是么？”

一两成的残余，但是对于整个大元界而言仍然是非常庞然的区域，无法观察虚空，就永远不知晓虚空中爆发的战斗——外面尽是焦土，唯独摇篮之中安然无恙，虚假的，无恙。

“话是如此，我虽说没有关注，但我也看过那个世界，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再平常不过的源世界罢了，不存在什么特殊之处，能幸免下来，只不过是刚刚好远离了战斗的爆发地方。”她轻声说道。

唔，似乎不是不能理解，在冥界的摧毁下，中下位面倒也有一点幸存的世界不是么，虽然……虽然冥界与混沌概念体压根不是同一个级别的，反正意思就是这样的意思而已，死了肯定就是死了，但是在战争中还活着，也许有很多种原因，如果说不清楚的话，也就只能感叹一声运气好了。

“……呃，那好吧，那我们换个角度。”云诺星干咳一声：“虽然我能想到的你大概也能想到，你就当给我说说——他那时候的安排，会与此时他不存在于这里有关吗？”

“呃，我再多说几个，等我说完——你们于此显化的条件，更详细一些的条件到底是什么？他不存在于此是因为某种条件不符合造成的么？还是说条件本身出了问题，是只符合你们一百四十六人却刚好不符合他的条件。”

她轻摇了摇头：“你说的这些，我们都有讨论过，没得出什么结论，再者，与你所说的条件，便是一切的条件，无需多疑——不过，你说的最后一个，恰好是他不符合的条件让他无法在此显化……”

她转头望着他：“若是存在那种奇怪的条件，也许是你，可能也只能是你，你的灵魂中，洛斯的能量最为微弱，甚至到了可以熄灭的程度，也是我所能想到的唯一条件，除此之外不存在刚好能只把我们中的一人完全排除出去的条件，不存在。”

“我的原因吗。”云诺星皱了皱俏脸，确实，要让一百四十七人只有一个人不符合一个条件的话，那个条件的限制会极端苛刻，尤其是在他们这群兄弟姐妹之间进行限制与划分，那更是难上加难。

反过来说，这个条件对于起源天神来说，有且只有一个人符合，如果真有这种条件，那么，这个条件的名字，便是“洛斯”，是他本身，他本身即是条件，即便他们一百四十七人都有一点点相似之处，也没有一个人能完完全全成为另一个“洛斯”，所以，只有这一种结果。

很显然，这个答案很扯蛋，所以他刚想到就把这个答案给打死了，然后转而想自己的问题：“那又是什么原因让他的力量在我这里变得这么微弱？”

“不清楚。”她摇了摇头，轻声叹息：“不清楚的部分，也许正是我们所不知道的他的安排，也许……还有别的深意也……唔，不好说，他什么都没说，很难推测到底……如何……用意，到底是何种用意……”

“用意肯定是有他的用意，这个不用多想，不然我完全想不明白，在那个时候，知道你肯定会出去又会回来的情况下，还坚持把你支走，再剩你一个人面对最后的结局……不明白意义何在，所以肯定是有什么理由在其中。”云诺星叹了一声：“就是有些事情没法明说，所以我们只能在这里瞎猜而已，猜来猜去没个准，猜来猜去也搞不明白……”

“难不成是为了让你活下去什么的？”

他只是苦笑着说了自己都不会当真的话，她自然也不会当真，摇着头否定了：“不存在此种可能，战，或胜，或死，逃避，没有用。”

“嗐，我就瞎说，你别放在心上。”有些事情就摆在明面上也会出现说来说去都说不明白的情况，何况啥条件都没有就光在瞎猜呢是吧……那啥其实他想说，他在她未来留下的日记里看到了她在下界找到洛斯轮回身的事，不过，这也是说不出来的话。

交流的时间过去，他们还没走到目的地，四周依然是被层层叠叠的书架包围着，“地形”也已经发生了好几次变化，从一层厚重笔直往上伸长的排列，变成了阶梯状排列，过一段路又变成了搭积木一样的排列方式，还有更多奇怪的组合，跟在这里摆阵一样，就……就很让人觉得她们平日里挺闲的，而越到后面这摆阵的程度已经越来越严重了，他们甚至看到了书架卧着拼成的楼梯，搭成螺旋状一样绕着圈儿不断往上延伸，也是看不到尽头，一左一右两个螺旋的入口都在靠近墙壁的地方，越过这里，后面是一片迷宫……

“……你们平日一定很闲吧？”她倒是熟悉了这个迷宫，所以没两分钟就带他和“小天使”从迷宫走了出去，但这仍然让他忍不住发出惊叹：“为什么要把这个杂物间摆成这副模样？”

“不是我，你别看我。”她给自己辩护起来：“是他们摆的——‘虚无万象间’虽然也有无限的空间，但他们说单纯一排排一列列摆过去会显得太无聊太有压迫感，传承者们进来看一眼可能会被压迫感给挤出去，所以，换着花样换着法子装点。”

“这里存放着虚空中无数世界、无数年积攒的无数历史，趋近无限，如果你想，甚至可以看到混沌纪元的秩序的历史，虽然你也只能看到千篇一律的抗争历史。”她望向四周空荡荡的书架：“只不过，这些如今都已经完全遗失，曾经留存于此的易逝之物，终究如它们的名字一样，消逝了：一次思考、一个思想、一次感悟、一段人生、一次的情绪变动、一次源自内心的悸动，事关生命的一切这里都有记载，但并非如你所想确切记载有详细到每一个生命的历程，被铭记于此的生命、个体，都是曾经发出过‘想要被记住’的声音，又被我们所聆听到，所以记载于此——再扩大到一座村庄、一座小城、一座枢纽、一颗星辰、无垠星空、一个世界、一片虚空地域，也有与个体一样，发出声音被我们聆听到所以于此写下他们的历程，也有被我们主动观察到，所以留下了痕迹。”

云诺星望着四周空荡荡的书架沉默了一会，这里也曾摆满过无数记载着大大小小事物的承载体，是无数生命曾经存活过的证据，只是，它们都湮灭在虚空中消散了——她们的视线可以覆盖整个秩序虚空，即便如此他也不敢保证她们真的将虚空中的万事万物都准确记录下来了，但……也许会有七八成吧。

与地府那个驿站的“万界万世阁”不一样，驿站之所以能彻底记载虚空中发生的一切，是因为死后所有生命都要路过那里，即便魂断大元界也会有一缕残魂归于地府驿站，然后过往的一切都会被记载下来。

嘛，地府记载的只有历史而已，而且根本没人能看到，要不是他把轮回当成后花园一样逛来逛去他甚至不会知道那里有个“万界万世阁”这种神奇的玩意儿，当年他打算进去一看的时候，把驿站的管理者急得头疼跳脚……咳咳。

与此相对，“虚无万象间”除了已逝的一切，估计也记载有正在发生的事。

……啊，他忽然想到，“万界万世阁”里说不定也有记载她们的事情，那位洛尊神说不定也……呃算了，那地方不好进去，当年没拧过驿站管理者，应该是没啥机会的。

“到了。”她轻出声打断了他的沉思，这才抬起头，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带着走到了一面十丈高的大门前，大门是两扇用不透明的能量帷幕铸成的门扉，看着流光溢彩。

她伸手按在门扉上，红黑色的能量纹路从两扇门扉上如涟漪一晃而过，随后，两扇门扉轻轻被推开，她拉着他与“小天使”一同走进了里面：“做好心理准备，因为，有些东西可能出乎你们的预料。”

“可别被吓昏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