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四人怪异的沉默，云诺星稍稍偏过头，看到她们被吓得略微失色的表情，耸了耸肩：“我倒是不在意……不，要说不在意的话是骗人的，谁没事喜欢死来死去的，就算知道旁边戳着个灵魂圣殿能在棺材板里仰卧起坐，但是啊一声挂掉的时候，痛觉可仍然是非常真实的呢，无论是被干掉时的痛楚还是自己整死自己时的痛楚都相当真实，硬要说真实原因，应当是‘没有办法’，代价什么的……呵，如果把每一份已经应验的代价都当成金钱来计算，我不是‘负债累累’就是家财万贯——不是透支太多就是积累得太多，再往上叠一部分，也就是再加一部分而已。”

源空摇了摇头把煞白的脸色甩开：“大笨蛋……正常的生命不要总是说死啊死啊的……听着怪渗人的。”

“啊，真稀奇。”云诺星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年头居然还有人把我当成正常人吗？”

四人：“……”不行了，这家伙已经把疯疯癫癫的状态铭刻进灵魂里了，已经从灵魂里告诉所有人他不是个正常人，这种想法估计没有办法扭转回来。

再次清理了一个“节点”泄漏的混沌能量，将编织在底端的大网构造好之后，云诺星松了一口气，站在裂谷上与四个女孩一同眺望远处，裂谷依旧看不到尽头，似乎还有非常漫长非常遥远的一段距离需要处理，身后已经被处理好的部分，也已经渐渐隐没在视线尽头那端。

云诺星在原地站了一会略作休息，续上刚刚的话题：

“本来我就不是个正常的东西，我到现在也只是被赋予了一个种族名字的正体不明的个体罢了，从虚空里摘了出去自成一纲还是不知道自己是个啥——虽然我喜欢略微程度的特殊，但特殊到这种于本质而言独一无二的程度，多少还是让我有几分头疼，不过，现在倒也恰合我意，于此时境界的道路走到尽头的我来说，余下的前进道路也完全平铺暴露在我的面前，约等于昭告了我倾尽一切所能抵达的极限，虽然此前有几分顾虑而一直没有选择马上走到尽头，但是都已经到了此时，也是该无所顾虑继续前进了。”

“在明示自身极限的这种时候，忽然又多出来一条模模糊糊的路——一条蒙尘的路，模糊无法揭示前方到底有什么，需要自己一点点去探究——对我来说无论如何都是一个大好的消息，意味着，我的上限还可以再提一提。”

“新的路是指什么？”源空好奇地追问。

“关于此身本质的路啊。”

道天歪歪头：“能量生命体的路？不是说要再往前走走要费很大力气，还不一定能准确找到前进的方向，找到了也不是说想踏上去就能踏上去吗……大哥哥你摸到新的前进方向了吗？”

云诺星反倒是先愣了一下，想了片刻，哦了一声：“是哦，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让我总以为时间过去了很久，大伙儿应该也被那群大嘴巴爆料得差不多了……因为你们也经常在秩序虚空里晃来晃去，很少来观察者空间，所以我没有跟你们说过这个事情啊。”

云诺星捏了捏下巴，对四人轻声道：“听说过‘类虚无与源初衍生物’吗？”

四女孩：“？”

好的，他只是开玩笑而已，偶尔看看她们集体表示懵逼的表情也挺有趣的咳咳……开完玩笑过后就该正儿八经解释了。

四人听完后长长地哦了一声，源空则突然明白过来刚刚他说的话的意思：“所以你刚刚一直怪怪的发言指的就是……这个意思啊，不当人原来是这个意思——虽然我知道大笨蛋你从很久以前就一直念叨自己不当人，没想到终有一日终于是被不当人了……”

云诺星翻了个白眼摁了摁她的脑袋：“有关我的本质，无论以前已经走到了什么程度，其实都是‘伪装态’的情况下走出来的，可以说此身对于本质的探究的路从一开始就没有认真走出去过，所以说，这是一条蒙尘的新路。”

他轻舒了一口气，转过身双手插兜看向下方被混沌能量覆盖的新一处裂谷节点，目光闪烁：“此次被混沌侵蚀过后，不经意间倒是想明白了一点关于本质的事情，似乎知道该怎么去处理了，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辉大人他们的报告里着重强调说，这是虚空级灾难来着。”姚光吐了吐舌头。

“混沌概念体引发的灾难，虽然是借我之手引发的灾难，可不就是虚空级灾难么，没有毛病。”云诺星耸耸肩：“虚空级的灾难事件嘛，既然已经发生了，就不能当成纯粹是遭遇了一次破坏一次‘袭击’来对待，总得从各方各面想尽办法去弥补此次灾难的损失，无论是处理灾难时实际上因处理什么而在某方面有实际突破，亦或是在处理的时候忽然间灵光一闪又牢牢抓住了这一道灵感，也都是相当不错的可以当成弥补的因素——就好比此次的大战过后，虚空前线应对混沌概念体的存在的短板被揭露出来了一部分，这部分光纸上谈兵可能得谈个百八十年才能谈出来，现在打一架就晓得了，然后再算上我自己，想明白了一部分比较重要的事情，思路摸了个大概。”

“有这两部分因素存在，这一次闹出来的灾难就不算太亏。”

本质的道路吗……摸清楚自身的本质，就像是常人所说的“了解自己”，又像是应了“最了解自己的不一定是自己”这一句话，走在本质的路上其实很容易……迷路，尤其是将此身意识、灵魂、精神束缚于明确“物体”中的生命形式更是如此，无论、无论、不管怎么说，物质生命体对自己的了解，对本质的探究，都要比能量生命体这一大分支的生命要难。

但是，虽然要难，相比走到极限来说，却也更容易一些——物质生命体对本质的探究，就像他说的上限一样，上限不是特别高，但是相比起能量生命体来说，达到极限过于容易。

能量生命体的话，自身的特性让它们对自身的探究过程相对而言算是简单，但是因为上限太高，而且又基于能量的问题划分出各个层级都不是那么清晰，各层级之间想要跨越并不是那么简单。

总结一下就是：物质生命体，前进难，走到极限相对容易，上限低，能量生命体，前进简单，耗时耗力费劲巴力难过一层一层的坎儿，因为上限过高更难登终点——前者匀速走，一路上基本畅通无阻，早点完事早点安详，后者走得快易卡关，徘徊几千万年指不定还在原地踏步，啊差不多个意思。

姚光听完枫大哥与她们的对话，忍不住伸手揪着自己浅白色的长发咕哝：“我是不是也该……切换一下生命形式呢？”

云诺星回过头看向她，这才注意到，四人里唯有姚光还是保持着物质生命体的生命形式，关于这点他也不太好说：“随自己喜欢就好，只论适合不论更高——适合自己的路，走到终点所能触及的高度，远比走在理论上更高却不适合自己的路上要好，能抵达极限与不能抵达极限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状态。”

“那我适合吗？能量生命体？”姚光急忙凑过去问道，略有点小焦急：“我一直判断不好……有点小犹豫所以……”

云诺星扭头看向源空，瞧见她对自己耸肩，在灵魂中小声道：“倒是跟她说过类似的话题，也不知道她一直在犹豫什么，我们也没有催促就是了，就如大笨蛋你自己说的，路还是要自己选的好。”

云诺星哑然，稍稍想了一下，决定还是正经地说出来：“正常情况来说，只要此前所走的路与生命形式的变化不产生冲突的话，就不会有这方面的妨碍——如果要问转化生命形式后的路适不适合谁走的话……这个，这个其实得自己走一遍才知道，毕竟每个人情况都不一样，没有办法提前几千个步骤进行判断。”

“能量生命体即便走不到极限也会比物质生命体要强，这是不变的真理，只不过需要耗费很多心血很多时间一步步前进，每个人对本质的探索的路都是不一样的，这也是我说的能量生命体前路难走的一个原因，那需要对自身构造、构造根源反反复复进行调整和改变，有时候走错了路，甚至要主动转身往回走一段路，将走错的路彻底废弃，再重新前进。”

“每一次对本质的调整，都是一份需要不断摸索的痛楚，深入灵魂的，刻骨铭心的痛楚。”

“我刚刚所说的适合不适合的情况，是基于你们此身还存在别的可选道路这一条件来判断的，毕竟，本质的探索只是无数条道路中的其中一条而已，你们‘前进’的路还未走到尽头，没有出现断裂，眼前还有非常多条道路可以选择，有些道路相对于没有那么‘沉重’和‘艰难’，而且也能获得不错的成效，但对于本质的路来说——能量生命体与物质生命体的道路，二者所需要付出的时间与心血完全不是同一个等级的，在前路尚未截断，周围还有许多道路的时候，若是觉得自己无法承担能量生命体这一条路所带来的负担与负荷的话，便是‘不适合’，此等情况下，与其强行冲击这一条路，不如换一个方向，毕竟你们又不是我这个倒霉蛋，前路没有被堵死，何苦执着于一条自己承担不住的路，平白给自己添负担，又没有过于明显的‘收益’——在转化为能量生命体之后，初期可是需要一大段时间去‘整理’自己才能恢复到与原本情况对等的状态，在‘整理’好之前，可都是原地踏步的，‘整理’不好甚至还要往后退几步。”

看到姚光要被大哥哥说晕过去的模样，道天在旁边对她轻声补充，也当成是提醒：“我当初也是……犹豫了很久才选择本质的转换的，能量生命体……唔，虽然确实很强大，但是真的需要花费不少心思，如果一心一意只把心思放在这上面，甚至会拖慢境界这一条主路前进的速度——嗯，差不多。”

姚光晕乎了一阵子，表情渐渐缓过来，似乎下定了决心，云诺星见状继续说道：“能想明白就行了，无论怎么选择，随着自己的想法前进就行了——如果你要进行生命形式的变化的话，可以找节点的总指挥或者副指挥，也可以找辉他们，当然，来找我也行，不过要找我的话可能得等上一阵子，我得把自己身上一大堆疙瘩给处理好才能腾出手忙别的事。”

姚光轻点头，抿着嘴淡笑一声：“那我就等一阵子吧，其实早也有过想法，想找枫大哥你帮忙……有几次差点就来了……就差一点点，都已经想好要怎么说了。”

云诺星四人：“……”啊，难怪这决定做得这么快，这丫头该不会是半夜会对着镜子念台词模拟场景的那类人吧？

感觉到四人略带古怪的注视，姚光不好意思地挠着自己浅白的长发：“我其实真的犹豫了很久很久，不像你们能坚定目标马上做出改变……我对着虚空念叨了好久也还是……略有点犹豫……啊哈哈，以前他们也说过我，说我涉及到自己的事情就总是举棋不定，看来几个纪元过去还是没改过来，啊哈哈……”

四人：“……”看出来了，他们都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