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太久远了，即便是她们也难以记清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日复一日的厮杀与战斗，日复一日看着虚空毁灭又恢复如初，麻木，已经彻底麻木，待在这虚空里的所有人早已经变成了莫得感情的战斗机器，每一分每一秒除了朝虚空倾泻能量，脑海里再思考两秒“我谁我哪我作甚”，然后，等待时间再次过去，除此之外也许就没有更多的变化了。

唔，倒也不完全如此，毕竟战斗这事还是要费精力的，稍稍要动一动脑子，但是长久以往的重复着自己那一套套的攻击没有改变，久而久之也是会麻木，习惯性的打出自己的招式，习惯性的往前方倾泻成吨成吨的能量，或是摁着能量塔压根就不用瞄准就往虚空里发出能量洪流，不管往哪里打都绝对可以命中目标，而且数量绝对不会少……不管，不管，不管怎样战斗，似乎都已经定格成了一板一眼毫无变化的事实。

源空舒了一口气合上自己的小本本：也就在重伤或是力竭的时候才有空退到秩序领域中，在已经替换的不知道多少个小本本上写下短短的一些话语用以记载逝去的时间——唔，近段时间来她差不多想要换用能量球来记载这些信息了，毕竟，她写满替换的小本本已经有几百吨那么重了，而这几百吨，便是记载着她们逝去的这一段岁月的重量，是她们在虚空前线内永无止境厮杀度过的沉重时间。

“时间……时间。”

源空呢喃着将一个铭刻着大元界时间的规则的能量球摸出来，往里面看了一眼，沉吟片刻，再次打开小本本在最后一页的顶上记录下此刻的时间：五十五纪元零一千万年。

“已经差不多四个纪元了啊。”

等写完这一时间后，源空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手中的笔都轻轻的颤抖了一下，随后愣愣的抬起头观望秩序领域外的虚空：最初之光高悬于虚空，他以此身化作不灭的星辰永远的悬挂在那里，永远，这四个纪元从未有任何一天停歇，那亿万法阵阵列也从未出现黯淡与消逝的时候，但是虚空前线的人，来来回回，死亡，又复活，停下，或是去破境，匆匆忙忙的

“现实微小事件”如洪流在他的身旁来回冲刷，唯有他一人恒久不灭的挂在那里，成了虚空中不灭的那一缕光辉。

浩瀚无边的起源气息与元始境界能量在虚空里来回震荡，有她们的人发出的能量，也有对面的人或怪物发出的力量——

没错，已经四个纪元了，秩序虚空不再是以往孱弱无力只能靠他一人承担整个战线的压力的情况了，四个纪元来，有非常多的秩序生命在这重新敞开大门的规则环境下晋入了元始境界，数量非常多——哦对了，说起这个，秩序世界第三个晋入元始境界的依旧是敬姐姐，即便那会儿刚好是规则与秩序解放的时候，有很多人一起冲击元始境界也没有比敬姐姐更快，随后么，随后的第一批次的元始境界中，有相当大一部分都是众神界的人，比如青君他们。

说起青君，因为他镇守的地方一直是在另一边虚空，往常也只有每日的汇报才能听到他那放荡不羁的声音，听说他在晋入元始境界后，那股劲儿啊，那简直就是大笨蛋附体，一个人冲到深渊死雾的大裂缝旁边开无双，把冥界的几百个雏鸟和十几个初阶元始都给摁死在了虚空中，最后还是有一尊中阶元始冲出来砸场子才把他给扔回了秩序领域，不过据说他在被扔回去之前，还汇聚了秩序领域的力量把冥界那个中阶元始的半个灵魂给干掉了。

至于前线的状况——

源空的目光扫视了一圈，无穷无尽的能量对拼，能量冲撞，以及一股股难以言喻的能量在虚空中剧烈的交织，瓦解，毁灭，双方都毫不退让，双方都僵持在虚空中的一个领域内，难以让对方做出一星半点的妥协与退让。

“衍化体和构造体的力量是不是又变强了一些？”源空自语呢喃着：“好像距上一次它们集体升华为伪元始境界还没过去多久，这么快又进行了一次变化？”

所以说，即便秩序世界的力量已经加强了不少，即便秩序世界已经拥有了自己的元始境界，但他们仍然僵持在虚空中——这四个纪元里有变化的不只是她们，冥界那边也在想尽各种办法加强战斗中的力量，双方都毫不退让，施展一切手段只为把对方摁进虚空里暴打一顿。

但硬要说变化更大的应该当属秩序虚空，毕竟，冥界那一尊高阶元始，从他出场挂在大裂缝内之后，其气息就再没有变化过，哪怕有一次他藏身的大裂缝被大笨蛋一发“虚空崩坠”给干掉而冲出来与秩序领域拼了一次命，他的气息也是没有变过——也许冥界想让自己人进行更强大的变化有困难吧。

那一次拼命打了个两败俱伤，已经拥有元始境界的秩序领域，再辅以大笨蛋的各种辅助力量，各种不要命的增幅力量，硬是与他正面拼搏打了个两败俱伤，还险些把跟随他出来的两尊中阶元始给留在虚无中。

翻动小本本的手掌微微一顿，源空轻吐了一口气：“不知不觉就想起以前的事情了——四个纪元，如此漫长。”

四个纪元过去，虚空前线仍然没有一尊高阶元始存在，雷老哥和燧晴她们摸索了很久终于是找到了让自己摆脱上个时代的秩序与规则的微弱压制的效果，虽然这一大段时间内战力也有精进，但是距离高阶元始明显还有不短的距离，大笨蛋那个计划也一直处于筹备阶段，尽管他已经亲自准备了四个纪元了。

源空眺望木空的目光轻轻的顿在最初之光上，她稍稍想了想，抬脚朝着最初之光走去，身体在两次闪烁的路程中走进了光芒覆盖的地方，那神圣而浩大的光芒，混合着极度精粹的秩序与极度精粹的混沌气息，明明是两种秩序相融的气息，却让她略微感觉有一些安心。

她在最初之光中寻找到那形单影只的身影，想了想，朝着他缓缓走去——意识弥漫充满整个光芒的领域，她知道他已经知道她在朝自己靠近，并为此让注意力稍稍的转移了一些。

“怎么了？”

刚走到大笨蛋身旁就听到那空灵，与虚空共鸣共感的重叠回响的声音，源空仰起头看了他一会儿，又偏头顺着他目光看向前方：是冥界那尊高阶元始坐镇的地方，他的目光一直没有从那位高阶元始那里离开过，直直的盯了四个纪元，从未放松。

“有点迷茫，过来看看。”源空在他脚边坐下，叹息了一声：“摸不清楚自己在这里到底在做什么——习惯的抬手，习惯的把朝着自己冲过来的东西抹杀殆尽，习惯的倾泻自己的力量，习惯的让一切都习惯了下来，结果就变得有些离谱，甚至已经难以明白我们这会儿在做什么——所以，我来找你。”

“精神已经到极限了？”云诺星目视前方，轻声回应。

“……也许是吧。”源空双手抱着膝盖，将脸颊埋在手臂里沉默着，任谁在这地狱般的地方战斗四个纪元也会茫然吧，从最初的一年，百年，千年，千万年，到第一个亿年，紧接着十亿年，千亿年，千万个亿年，最后，当时间过去一个纪元，一切都已经沉默，麻木——第一个千年的时候感觉百年也不过如此，闭几下眼睛就过去了，第一次千万年又觉得百万年不过如此，打一段时间就过去了，不过是时间历程上的一个小线头而已，再然后……然后……然后时间过去了四个纪元，这已经不算是线头了。

“大笨蛋，我们现在在哪里？”源空闷闷的开口。

“还在上位面边缘。”云诺星死死盯着那尊高阶元始的目光终于挪开了一次，他看向其他地方的虚空，转过头看了几秒钟，随后又死死的盯着那道大裂缝：“虚空封锁圈在那一次大移动后再没有移动过，距离第三防线也还有很远一段距离。”

“但是一旦到第三防线就……”源空忽的抬起头看着他的侧脸，闷闷的嘀咕：“就……是……”

云诺星沉默，颔首：他们正在后退，仿佛回到了最初战斗的那一段时间，虚空前线每战斗一段时间就会迫于不断积累的压力不得不后退。

虽说是真的后退了，不过第二防线并没有崩溃，那是他在三个纪元前，冥界那一次玩命突袭中做出的决定，在那之前就费了不少功夫让固守于虚空中的第二防线松动，从而拥有了移动的能力，能跟随虚空封锁圈一同移动。

至于那一次让第二防线都不得不退让的突袭，一言以蔽之：二十尊高阶元始与一千多名中阶元始级别的雏鸟围攻虚空前线，至于衍化体和构造体……

呃，那是常规单位不用记录，要记录也没个准确的数字。

一次猛烈的强攻，战斗的速度很快，短短三天结束了战斗，双方都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冥界那边，一千多名雏鸟全军覆没，二十尊高阶元始仅剩下七个在在重伤垂死的状态跑了回去，染上了最初之光的崩裂能量，也不知道到底是死了还是还活着。

乍一听好像是一场大胜啊，战果惊人什么的……但如果反过来想一想，得知虚空前线所有灵魂圣殿都爆满了一次，也许就惊不起来了吧——对了，他还记得是源空这丫头负责事后报告的，他记得那一次突袭之后，小丫头在她那个神秘的小本本里写下了一句话。

秩序战士平均死亡数：加一。

言下之意就是：虚空前线那三天，全部人都死了一次，一次团灭。

那场战斗包括顶层力量在内差不多都陨落了一遍——除了特定几个人必须要在防御空虚的时候顶住所有人都不在的虚空前线而没敢去死外——虚空封锁圈也一退再退，短短三天里从中上位面一路后撤到了此时此刻的位置，冥界也是一直穷追猛打，势要一次性把整个虚空前线击溃，最后，他们伤了，虚空前线也残破得险些崩溃，虚空封锁圈千疮百孔，还用了不少的时间才将其修复完整。

往后的两个纪元也没有再发生这种规模的战斗，也许是他们忌惮秩序世界的力量已经稍稍成型，知晓那一战后再无法轻易地抹除虚空前线，也就稍稍的按捺住了那一堆坏水，也许他们还在忙碌自己窝里在忙的事，也许……天知道到底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