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仿若听错了，咬着筷子半天无话。

白薇被她呆滞的表情逗笑了，捏了捏江晚的脸：“你这是什么表情，还不信？”

江晚把筷子搁置在碗口，温吞道：“我还以为你是说笑。”

“既然说了就不会骗你。”

江晚扬起笑脸：“那就好，妈，你行李在哪儿？我去帮你拿。”

白薇下巴微抬，示意她看向玄关。

江晚也吃的差不多了，起身走到玄关处拎起行李包，被手上的重量愣住：“妈，你是不是没带衣服啊？怎么这么轻？”

话落想要打开看看里面。

白薇走过来及时止住她的手：“先在你那住几天，要是住得惯再回来拿衣服也不迟。”

江晚放下行李包：“妈，我那房子采光还有交通都很方便的，你去住几天肯定会喜欢。”

白薇正要回话手机响了，看了眼来电显示，转身朝卧室去。

江晚估摸是工作上的事也没多想，去收拾碗筷，顺便洗刷干净。

白薇这通电话打得久，出来的时候江晚已经把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

“你都收拾好了？”

江晚坐在沙发上正在用遥控器换台：“是啊，都收拾好了。”

白薇深吸一口气：“车子我已经定好了，咱么走吧。”

“这么快？我以为咱们出门打个车回去。”

“昨晚定好的，咱们走吧。”

江晚关上电视，走到玄关帮白薇的包拎在手上，推开门，站在门口等着。

白薇回头看了眼这个小家，微微一笑，将总电闸全部关了。

车子停在小区外面的临时停车位上，至多停留二十分钟。江晚她们赶到的时候司机正在里面玩手机。

“妈，这是市政府的车吧？”

“嗯，上车吧。”

白薇敲响玻璃窗，里头的人听到动静赶紧解锁车门。

上车后，司机腼腆笑笑：“薇姐不好意思。”

“没事，走吧。”

车子启动缓缓驶离小区正门，白薇最后看了眼，快速收回目光，面无表情目视前方。

“薇姐，一会儿直接送你去市政厅吗？”

“先送我女儿回住处。”

江晚善解人意道：“妈，要是你有急事就先回去，我自己打车也可以的。”

“不急，先送你回去。”

见白薇执意如此，江晚也没再说话，看着外面阴沉的天，像是有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一路上，白薇都在低头看着手机也不知道是在和谁发消息，江晚每每想开口但看着白薇忙碌的侧脸又噤了声。

一来二去，话也没说成，目的地倒是快到了。

“薇姐，前面就是小区了，要我开进去吗？”

江晚抢先道：“不用了，我自己进去就行，我们小区进去还需要登记也挺麻烦的。”

白薇轻声道：“听她的吧。”

过了前方路口，车子缓缓停下。

“妈，那我先回去了，晚上你早点回来。”

白薇拍了拍江晚的手：“好……你帮我行李正好带回去。”

司机把副驾驶行李包递到后方，江晚道谢接过，打开车门和白薇挥挥手。

“我先回去了。”

“回去吧。”

江晚笑了笑，拎着行李径直往小区走。

白薇透过车窗看着渐行渐远的身影，摁下车窗：“晚晚！”

江晚闻声回头。

“行李记得收好！”

江晚举起行李包轻轻拍了拍。

白薇笑着目送她转身离开：“走吧。”

十一点整，市政大厅静悄悄的，还没到下班点，此时大家都在忙忙碌碌。高跟鞋“哒哒”的响声在市政楼里突兀响起。

白薇摁了电梯，门缓缓打开，她径直走了进去，手上拎着打包袋，直接摁了五楼。

五楼是市政厅顶楼，上班的点没什么人上去，白薇推开安全门，踩着高跟鞋走了几步在天台的转角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亦如往常般，白薇亲切的唤了声：“振华。”

江振华缓缓转身，见她慢慢走近，微皱眉头：“有什么话不能在办公室说？到这里来做什么？”

白薇脸上笑意不减，从打包袋里拿出一杯咖啡递给他：“现做的。”

江振华看了眼，面无表情接过。

白薇柔声说：“咖啡趁热喝才好喝。”

江振华习惯她平日里的关心，没多想，揭开饮口喝了点。

白薇把剩下一杯咖啡拿在手里和他一样浅饮一口：“这些年你都从喝茶变成了爱喝咖啡。”

江振华看了眼手中咖啡又饮下一口：“是啊，我自己都没发觉。”

白薇看着远处的高楼，脸上似有笑意：“上面已经派人下来了，你预备怎么做？”

江振华端着手里的咖啡沉声道：“自然是要找人扛下。”

白薇意有所指看他：“该不会我就是那个背锅的？”

江振华侧目看她，很快垂下眼睑：“怎么可能会是你。”

白薇轻举咖啡：“那就以咖啡代酒提前庆祝你成功。”

江振华回应碰杯，大口饮下：“你今天买的咖啡温度倒是正好。”

白薇敛下笑容：“我记得你不爱喝热咖啡。”

“嗯，工作忙，等热咖啡凉了的功夫都已经做了不少事了，这样温热的最好。”

白薇低头一笑：“你的资金转移海外，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江振华握着咖啡的手微顿：“快了。”

“带我走吗？”

江振华良久无声。

白薇轻笑：“看来是没打算带我走了？”

“白薇，我一个人去国外也是先去探探路，只要那边没事，我肯定很快接你过去。”

白薇垂下眼眸，端着咖啡的手微微收紧：“这么说，你还挺为我着想？”

江振华腾出手来搭上她的肩：“你说什么傻话，我自然要为你着想。”

白薇侧眸望着肩上的手，突然冷笑：“别再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来哄骗我了！”

江振华微愣：“你怎么了？”

“江振华，你还真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啊！把钱转移到海外，自己拍拍屁股走人，留下的烂摊子由我们替你扛是吗？你也配？”

江振华敛下假装的温柔，厉色浮现：“白薇，你这话的意思莫不是想和我分道扬镳？”

白薇轻蔑笑道：“分道扬镳？呵！你还真是看得起你自己，你以为你真能出国吗？”

江振华眉头紧皱：“你什么意思？”

“你要我替你做的那些假账，我已经把证据交给了别人，很快警察就会来带你走了！”

江振华怒目而视：“白薇！你居然背叛我！”

“是！因为你这种人根本就不配活着！你就是个人渣！”

江振华将手里的咖啡直接泼过去：“我看你是不想活了！”话落，狠狠掐住白薇的脖子，“你把证据给谁了！说！”

白薇忍着脖子上的痛意，抵死不说：“你怕了？原来你江振华也有怕的东西啊！”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弄死你！”

白薇丝毫不惧：“你只管动手，看看你有没有这么大本事！”

被人挑衅的愤怒很快让江振华失去了冷静，他手上的力道也逐渐加重，但渐渐地他的眼睛开始出现重影，整个脑子昏昏沉沉的，手上的力道逐渐减小，双腿慢慢无力。

白薇使劲挣扎从他手上逃脱：“你不是挺厉害的？不是要杀了我？动手啊！”

江振华扶着天台上的栏杆，用力甩头试图唤醒自己：“你……你对我……做什么了？”

白薇走近他身边，轻轻拍拍他的脸：“咖啡里面有思诺思。”

江振华双腿越来越无力，要不是有栏杆他现在一定已经瘫坐在地上。

“江振华，你不是说我骗了你吗？你怎么不想想这么久以来你对我的欺骗又何曾少过？咱们俩半斤八两，谁也不比谁干净！”

“你利用周婧的身份为你仕途开绿灯，当初更是看上周家的权势和我分手，你以为我都不知道吗？所以我设计你，要你做冤大头，要你以为我怀的是你孩子，甚至我还让人去告诉周婧我怀了你的孩子，让人跑到周氏集团去告诉周老爷子我怀孕了，让他更加极力反对你娶他的女儿！”

江振华瞪大双眸，看着眼前变得陌生的女人，惊恐席卷全身。

“证据我的确给了别人，但你别想余生过得那么轻松，他们谁也没资格取你命，只有我才行！反正被警察带走我也是要吃牢饭，倒不如临死前做个好事，把你这个人渣一起带走！”

“你……到底……要怎样？”

白薇盈盈一笑，从身后的小房间里拖出一截楼梯，这是平时修缮天台的人所要用的东西，她一早拿到了钥匙，为的就是今天。

江振华看着她疯魔般将楼梯拖到天台半截墙旁，突然醒悟她要做什么，拖着沉重的身体往出口爬去。

白薇将楼梯搭建好，回头看着江振华垂死挣扎的样子，大声笑了。

她走过来，用尽全身力气将他往回拖，如同疯了一般，力气大的吓人。

江振华的指尖在地上划出道道血痕。

白薇不再拖行，双臂夹住他的腋下用力往楼梯上拖拽。

天台上的半截矮墙并不高，白薇就着楼梯的便利将人拖到上面死死抱住他。

“你怕了吗？”

冷风钻进他们的衣领里，江振华的嘴唇已经毫无血色。

白薇看着他，指腹轻轻抚摸上他的脸：“振华，咱们死也要死在一起。”

江振华想要掰扯她的手，拨弄两下又无力垂下，只能干瞪着她为所欲为。

“今天的天气真不错，你瞧，一会儿就要下雨了，等我们两个死了，雨水冲净我们的血，你说咱们会不会尸体变得好看些？”

白薇抬腕看了眼时间，冷风吹乱了她的秀发，她轻柔哼着歌，是和江振华初次见面时学校喇叭里放出来的歌曲。

十二点整。

市政厅大楼传来时钟的声响。

天台的门被人推开。

白薇微微一笑，在钟声戛然而止的瞬间，抱着江振华向后仰去。

“啊！有人跳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