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言蹊被他那无声无息却又灼人无比的目光烫了下。
这男人从来都是个攻击性和侵占性极强的人,所到之处,雁过留声,全都是他的气息他的痕迹。
就像现在,哪怕他没有碰到她,也让唐言蹊有种被他的视线扼住咽喉,无法呼吸的错觉。
“我不求你能马上原谅我,但是别把我往其他女人怀里推。”陆仰止说到这的时候,表情很平和。
他也没想到自己能以这种平和的语气说出“不求你能马上原谅我”,这种话。
可他确实是无法了。
多少次梦醒时分,望着身侧空荡荡的床铺,望着掌心的脉络,五指攥了又张,张了又攥。
每递去一次拜帖,耐心就空耗一分。
想见她的心也就更焦灼一分。
这种空寂和想念把他天之骄子的傲气全都打磨干净,从一开始的奢求她原谅,变成只要看到她就好。
只要能见上一面,只要能再看到她的脸……
他的眼神里透着很多很多深讳的情绪,丝丝缕缕往外涌着,四面八方的空气都好似在震颤。
唐言蹊很不喜欢他这样的眼神,别开视线,略微阖了下眼睛,压着心口滋长的戾气,淡淡道:“你离我远一点,就是对我最大的尊重和补偿了。”
她没看他,也能感受到男人结实修长的身躯微微一僵。
乌黑的碎发扫到额前,半遮住他英俊的眉峰,晨曦的光芒从虬枝漫横的树林里照来,刚好点亮了他鬓角的一丝白发。
刺伤了谁刚刚睁开的眼。
唐言蹊忍不住回过头,多看了这个男人一眼。
岁月。
到底是岁月。
自她认识他以来,岁月就很少会夺走他什么,反而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馈赠给他旁人一生也难以企及的财富、地位和气质,他强势果决,沉稳老练,他比同龄人甚至比大多数长辈都要更胜一筹,但,他从来没让人在他脸上看出过苍老。
那些气质顶多可以称为成熟、稳重。
忽然这么惊鸿一瞥,唐言蹊却读到了一种深达骨血的寂寥空旷。
就好像他已经过完了一生,悲凉落寞的一生。
“非要这样不可吗?”他很冷静地问,甚至还勾着薄唇,似乎是笑,“言言,我想尊重你,也想补偿你,可是让我离开你甚至不见你,这对我来说已经超出了能力范围。”
唐言蹊用帽子遮住了脸,“我不是动物园里的猴,谁想看就该给谁看。”
“我没这么想过。”
“我忍你到现在不过是因为你是美第奇公爵请来的客人,现在又和潘西家的二小姐一组参加狩猎比赛。”唐言蹊靠在椅背上,找了个舒服的坐姿,看不见她的神色,只能听到她轻描淡写的语气,“陆仰止,卖惨卖深情也要对方买账才好,对方不想接受的时候,你的关心反倒是累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