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妃已病了许久了,可这一去,还是显得那般突然。
各府都已收到了白信,周澜泱与董鄂惠雅到家时,胤禟也带着弘映赶了回来。
在换装的时候,胤禟一直不发一言,眉头深皱。
“阿澜,你说…八哥他知道了吗?”
正在给他系腰带的周澜泱手上动作一顿,轻声应道:“应是知道了,进宫去就知道了。爷也别太担心。”
胤禟还是不语。
周澜泱深深提了一口气,说道:“人死如灯灭,九爷你……”
“我没事,只是担心八哥。”胤禟垂下眼帘,语气里竟有些不可名状的悲凉。
“新岁时,咸安宫祭祖,皇阿玛当众斥责八哥乃辛者库贱妇所出,八哥那般骄傲自醒,这一回,怕是真的要被皇阿玛伤了心了。”
胤禟理了理袖扣,转身踏出门。“走吧。”
良妃生前的住所已经布置成了灵堂,众人到了时候,已经天黑了,弘阳年岁还小,便没有抱过来,弘映随着胤禟对着梓宫行了礼,上了香。
复又回到周澜泱身边,牵住周澜泱的手,轻声问道:“额娘,良妃娘娘是不是死了呀?”
周澜泱看了儿子一眼,轻轻的恩了一声。
“八阿哥来了…”
不知哪头的下人低声的议论着,又见周围宫人头埋的更低,有些还在胆大的交头接耳道:“还以为真是要被关到老呢。”
“那不能…再怎么样,良妃娘娘就八爷一个儿子,总是要放出来看看的。”
周澜泱拉过弘映回到了女眷一列,悄悄看去,就见那人缓步过来,一脸憔悴。
胤禩脸上胡茬密布,眼神空洞,唇色苍白,他一言不发的跪在蒲团上,重重的叩了几个头,嘶声道:“额娘…儿来迟了…”
一旁伺候良妃的嬷嬷捂着嘴哭的死去活来的。
“八爷,给娘娘上柱香吧。”小宫女递来三只清香,胤禩点燃,又插在了香炉里。
“八哥…”胤俄跨出一步,劝道:“节哀。”
他生母早逝,想来能与胤禩感同身受。
皇子们都换上了孝服,因不是亲生额娘,大多只是穿了个孝褂或是系了个白绦子。
兄弟多的好处在这种时候还是能体现出来的,有人指挥下人,有人安排唱经的喇嘛,有人安排女眷灵前抄经烧纸。
一切倒是有条不紊的。
胤禩垂着眼,一直跪在地上,仿佛身边外物都与他无关。
“我家福晋痛风发了,就不能守夜了,我与她就在外头帮着记录下宫外来客吧。四弟妹应该是最理佛遏的,不如就由四弟妹提笔吧?你写好后,轮流由各家女眷抄誊。”胤祉安排起来工作还是井井有条的。
那拉氏应了下来,柔声道:“三哥安排便好。”
胤祉是礼部的主要能手,皇室宗亲的生死嫁娶如今都有他和胤裪掌事。如今他来安排工作,倒也没人说个不字。
“除开那些个没在京城的,咱们兄弟几个也要将此事办妥帖,以免君父震怒,也免八弟再劳神。”胤祉蹙眉,扫了一眼诸位兄弟。
个个都乖觉的很,暴躁如胤祯,也拱手应道:“是,听三哥安排。”
“今晚首夜,除却老八,咱们挨着长幼来守吧?”胤祉看了一眼胤祺,又问:“老四没在京城,老七又去了太原,今晚我与你,还有老九先守第一晚如何?”
胤祺点点头。“行。”
“那女眷呢?”胤俄问了一嘴。
“自然随夫行,有特殊情况的,便先说了,免得皇阿玛过来瞧见生气。”胤祉一眼望去,除了胤俄的福晋,都到齐了的。
跪在蒲团上的人面无表情的说了句
“不必担心,他不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