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自然也不闲着,叶锦羽刚倒,一只牛皮制成的马靴用力地踩在了他的胸膛之上,还用脚尖在上面碾了碾,叶锦羽能体会到那种疼痛——胸膛之上的皮肉被无情地撕裂开来,鲜血从其中渗出,好像就连胸腔都被人所踩得塌了下去。
“啊——”嘶哑的声音从叶锦羽的口中挤出,不似人声,不成音调的低吼却无力打动两位真正无情人的心。
比起白沫,这两位狱卒的下手来的更为凶残与凌厉。
“当!”叶锦羽又给他们扔到了一处铁架之下,一条条青筋在叶锦羽的额头手掌上暴起,犹如无法挣脱束缚的水底蛟龙妄图冲出海面……
在那曾经杀死过无数人的地方,叶锦羽终是被两位狱卒所吊了起来。他们的脸上带着狞笑,这种残忍即便是时光也不能将它所稀释……
“啪!啪!”大拇指粗细的皮鞭狠狠地打在了叶锦羽的胸前,一条条狰狞的伤疤在那单薄且惨白的囚服下显露。那是毒蛇,浑身赤红的毒蛇,在吐着红信;那是丝绸,被血染红的丝绸,美好被破坏……
但很快,这也不能使那两位狱卒所满意了。他们将叶锦羽搁置在了一条长凳之上,绑住他的膝盖,同时不断地往他脚下垫着砖瓦,一块,两块……直到第四块时,叶锦羽的腿已经严重变形了,最多再加一块,他的两条腿便会永久的报废。
两位狱卒没有继续“添砖加瓦”了,他们放下叶锦羽,让他好好地躺在了一张木制的床板上。那时,叶锦羽已经说不出话来了,眼前,只有一盏吊在屋顶上的孤灯,里面放着白烛,那火光昏黄而又迷离,如真似幻,亦真亦假……
正当叶锦羽天真地以为自己能得到片刻的喘息之时,一个狱卒忽然拿绳子死死地绑住了他的手脚;另一个狞笑着,手持一块沾满盐水的毛巾,从他的右腿擦起,一直流过他的惨不忍睹的胸膛,抹过脖颈,然后瞬间捂住了他的口鼻。
不能呼吸了!
那一刻,叶锦羽的眼球几乎快要从眼眶里爆了出来,努力的挣扎,却又是那么徒劳与无力。
意识开始迷离,精神开始涣散
就在叶锦羽即将窒息的那一刻,他心想:“这么死了,也好……”
可那两个狱卒不愧是有着多年经验的老手。
……
“咳咳咳——”呛着水,叶锦羽还是再一次醒了过来,但这并非终结,只是新一轮的刚刚开始……
连绵不断的痛感自那时起就好像未曾断过,比他嘶哑的喉咙更为持续,比他无力地挣扎更为持续,甚至比他的生命更为持续……
漆黑不见五指的牢笼,就连火把也不那么闪亮。
叶锦羽不知道自己是经历了几天,亦或是几个月,还是漫长的一年两年……
在一次次的折磨中,在一次次的狞笑与猖狂中,他见识到了好多的死人,他见识到了与他交谈的老者,他见到了并不太熟悉的其他人……他们只有一点共性——死的,或是半死不活的……
叶锦羽渐渐开始适应这种痛觉,而他适应这种痛觉的方法便是将他们深埋在心底。
可这怨恨会扩散,会沾染那心底曾经拥有过的幸福与美好。
痛苦,犹如所向披靡的铁骑,践碎了那些虚假的温柔。皇帝叔叔的慈祥,母亲的和蔼,还有厉隋……
尽管不愿意相信,但那精神与肉体上的双重摧残潜移默化地改变了他。
这个世界也许有太多的残忍,但那或是真相。信则有,不信则无。后来的他,只后悔自己那时依旧执迷不悟。
……
不知道又过了多少天,又好像只过了一两个时辰……
寒夜里,叶锦羽没有被放回房间,他就被那两个士卒那么吊着,吊在铁架之上,而他身后便是狱中唯一大一点的窗子。此时,叶锦羽还是穿着那不知被鲜血浸染了多少遍的囚衣,而他身后,狂风挟着骤雨在不停地呼啸……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杀你爷爷!”
“竖子,哈哈哈哈哈……”
梦中,冤魂猖狂而又绝望的笑声从来未曾停止。日日夜夜的煎熬,叶锦羽已是不知自己是第几次做这个梦了……
金碧辉煌的牡丹阁,却如同古时祭祀用的大鼎,放入活人,用力一压,鲜血洒了满地,溅了每一个狂热者满脸……
“不要,不要!”那洒了满地的鲜血越积越多,而且速度极快,只需片刻,便已成海,而那血海仿佛有灵,腾空而起,直奔叶锦羽而来。
他多么希望自己能够跑快一点,可不管如何,那血海总只离他一臂之遥,他不能停下,否则便会被吞噬。
梦中的叶锦羽跑出了长安,跑出了大唐,跑到了蓬莱,跑到了天涯海角。直到无路可逃,无处可避……
血海将叶锦羽一遍遍地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