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正是私塾开课时,先生有规矩,授课时非紧要情况,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前来打扰。
祁府的下人劝过袁三姑娘再等半个时辰,懿姑娘便下课了,只是袁三姑娘素来一意孤行惯了,不肯听劝,带着人便去了私塾。
幸好私塾的大门从里锁上了,袁三姑娘没有敲开,便同身边的婢女站在门前说话,这其中也有祁府的婢女。
她们都在安抚袁三姑娘,后来聊着聊着不知怎么就聊到了云清的身上。
叶锦羽听到这段的时候,便猜出了袁榕的心理变化轨迹,当袁榕得知云清是她叶锦羽送过来的人以后,肯定会把对她的怨恨也转移一部分到云清身上。
后来又听说了云清是孤儿这件事情,而且这个小孩儿的父亲还曾被袁榕用金钱趋势过陷害叶锦羽,没错,云清对外的身世还是步诚买来的养子。
步诚是怎样一个无赖,袁榕心知肚明,现在叶锦羽却收了这样一个大骗子养出来的小骗子在身边,她认为这就是叶锦羽身上可以借此发挥地污点。
所以袁榕明知身后门里有了动静,还是扬声同身边人肆无忌惮地讨论云清的身世,不仅指摘了他养父的为人,还暗指云清品性早就被带坏了,让祁府的人都小心着点儿,莫被小骗子愚弄了。
云清年纪虽小,但因为经历的多,刚开始被救出来的木讷,在随着凌昭和云千重等人对他的呵护与引导下,终于慢慢开窍,也因此明白了许多同龄人所看不透的事情。
他对养父的感情很复杂,既恨他对自己的打骂和利用,但也记着他偶尔心情好时,手头宽裕时也会对他很好。不过相比之下,养父对他的好比不过对他造成的伤害,所以如果袁榕只是骂了养父和他,他倒是不会这么激动地动手。
真正让他控制不住情绪的是袁榕又骂了凌昭和叶锦羽,在云清心里,凌昭如师如母,神圣不可侵犯。叶锦羽是他的大恩人,他非常尊敬。
他不容许有人在背后诋毁她们,而且还是拿他来攻击她们。当时大门已经打开一半,云清一个没忍住,一脸就踹开了另一半,顿时吓得门外那些人惊呼一声,往旁边撤走几步。
云清自小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长期营养不良,也因此影响了发育。他虽然已经快八岁了,可看着却像五六岁的孩子,饶是他刚才那一脚踹的极具威力,但当大家看到这么一个孩子时,谁都不把他的羞怒放在眼里。
袁榕嗤笑道:“啧,果然是个没有教养的野孩子,瞧瞧那眼神,怕不是要杀了我们。也对,之前有个骗子爹,现在又被侯府贱婢收养,能有啊,唔……”
云清赤红着双眼,细白瘦小的脸蛋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踢脚已不听使唤,听到对方侮辱师父为贱婢,登时大脑一热,抬脚踹上那个女人的膝盖骨。
袁榕吃痛,小孩子这结结实实地一脚,竟叫她膝盖处一阵刺痛,顿时双腿打算,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正正跪在了小孩子的面前。
一时间被打的震怒,和这巧合般的羞辱让她彻底暴怒,声音尖利地叫喊道:“小畜生,好大的狗胆,给我抓起来,快把他给我抓起来,本姑娘今天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小厮的讲述到了这里突然就没了,似乎是前面出现一个挡了道的人,他跑上前将人催促走,方才又回到车窗旁边。
“嗯……适才小人讲到哪儿来着……”
“袁三姑娘要教训云清,后来呢?”叶锦羽有些着急地提醒他。
小厮立刻恍然道:“对,后来被咱们家懿姑娘和小少爷拦下了,当时来接懿姑娘下课的嬷嬷也在,也听到了袁三姑娘说的那些话,自知这事儿说出去袁三姑娘也理亏,便从中调和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谁知……”
“谁知袁三姑娘不肯罢休,非要讨个说法对吗?”叶锦羽冷笑一声,这个袁榕针对她一个大人也就算了,对着孩子也能说出那些歹毒的话,要她说,云清打的实在太好了,就该多踢几脚。
小厮点点头。
“云清挨打了吗?此事除了惊动到管家,外祖母她们可知晓?”叶锦羽问。
小厮想了想才说:“老夫人、老爷等人尚不知晓,管家也是恰巧路过附近才发现他们起了争执。您放心吧,有懿姑娘和小少爷在,没人敢对云小少爷动手。”
叶锦羽“嗯”了一声,脸上恢复一片淡定,抬手道:“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再加快速度。”
凌昭比她先出发,差不多也快赶到了。要是让她看到小徒弟受委屈,以她护短的个性,说不准会和袁榕闹起来。
她是侯府出来的人,有底气,又素来脾气直,真恼起来也不怕一个小小司马家的姑娘。
还有外祖母和舅母那里,她们和袁夫人来往密切,两家又在官场上相互扶持,不管今日的事情谁对谁错,一旦闹到她们耳朵里,必然要想着给袁夫人和袁三姑娘一个说法。
叶锦羽知道外祖母和舅母都是通情达理的人,但她们和云清不亲,再有为了保全客人的面子,就不得不牺牲云清了。
以前她就受过这样的待遇,就算私下里被安慰了,但该受和不该受的气还是一样少不了。
她和云清虽相处不多,但也是疼惜这个孩子的,自然不忍看他受委屈。再者这件事情本就是袁榕有错在先,自诩有教养的人却对一个孩子说那种话,往人家伤口上撒盐,这是人干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