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三、甲府初战（3）

一百七十三、甲府初战（3）

大约从两天前开始，困守空寺的这九百多名前帝国近卫军官兵，就很悲催地发现自己已经断粮了。

寺院厨房内堆着的一点糙米、芋头、麦子，全都被他们煮成稀粥下了肚，后院菜地里种的萝卜、白菜和番薯，也都以惊人的速度被采掘殆尽，只剩下了空荡荡的田埂。虽然光言宗的和尚们在溜走之前，并没有刻意地焚毁或掩埋粮秣（由于并不知道罗伯特将军打算丢下部队潜逃的坑爹主意，他们还以为能让这批没人要的炮灰在关东发挥余热，给旧幕府残部捣捣乱），但原本只住着二十几个和尚的小寺院，一下子挤进来九百多张嘴，准备离开的和尚们又没心思张罗秋粮入库，结果这破庙还是在短短几天之内就被吃垮了。

饿肚子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仿佛有一张小手从胃里伸出来，把五脏六腑都搅啊搅的。有几个实在是饿慌了的家伙，尝试着按照传说中的做法，搜集了一堆树皮草根丢进锅子里煮。可惜他们谁都没有经历过野外求生训练，而且都是帝都出身的城市兵，肠胃不太能吃苦耐劳，煮着树皮草根的汤水被皱着眉头灌下去没多久，便一个个捂着肚子上吐下泻……然后反倒是感觉更加的饥肠辘辘了。

万般无奈之下，这些人生地不熟的异国大兵只得走出寺院，摸索着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寻找可供打劫之处……没办法，绝大多数犯罪者都是被这么硬生生地给逼出来的。

但是，想要在这么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异国他乡打家劫舍，似乎也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首先，虽然他们都是职业军人，相当一部分还有过实战经验，无奈眼下却是赤手空拳，什么像样的武器都没有——为了筹集跑路经费和充实小金库，罗伯特将军极为坑爹地把所有配发的枪械弹药，乃至于野战火炮和工兵器械全部都给甩卖掉了，连一把刺刀都没给他们留下……

于是，他们只得各想各的办法，在寺院里搜罗了若干铜制蜡烛台、菜刀、锅铲等金属制品，磨尖了之后绑在木棍顶端，算是最简陋的长矛;把锅盖和门板、床板拆卸下来，充作盾牌;还有人从寺院地窖里翻出几把颇为古老的火绳枪，然后就被作为远程支援火力使用。

本来，他们还想再做几个燃烧瓶，可惜白糖和油在一开始就被吃了个精光，也就只得作罢了。

依靠着如此扑街而又悲催的手段，耐色瑞尔帝国近卫军的官兵们，终于被很寒酸地重新武装起来。

其次，本着贼不走空的原则，在下手劫掠之前，必须选择好那些容易啃动而又油水丰厚的目标对象，这其中的一大前提就是熟识地理。偏偏克里格?谢法中尉他们这些外国大兵，在这群山环抱的偏僻地方当真是两眼一抹黑，没有地图也没有向导，连本地语言都不太会说，以至于很难问路，只能四处瞎转悠。

幸好，这甲斐国山岭绵延、地形崎岖，真正适宜发展农业耕作，人烟比较稠密的地方，也就是主城甲府所在的这一小片盆地，有釜无川和笛吹川经过，方圆最多不过二三十里的样子。诸位帝国近卫军的大兵们，气喘吁吁地提着菜刀锅铲跑上一天，也就大致上能够查探完了。

可惜，他们选择的打劫时机，实在是不怎么恰当——眼下秋收时机已过，稻米早已入库，田野里一片光秃秃的，基本上什么作物也没有剩下。而存放这些稻米和食物的地方……嗯，这个甲斐国由于山多平地少，农产品匮乏，交通不便，因此居民素来穷困而好斗，自古就是出产精兵的地方，多少年来一直为了争夺水源、肥料和其它生活生产物资，连年累月地械斗不休。

在这片盆地里，凡是稍微有点势力的土豪，都修筑了带着壕沟和夯土墙的坚固寨子，养着大批家丁护院，甚至还有私家骑兵——甲斐国也是着名的良马产地——略显过时的旧式洋枪和老式土炮。而克里格?谢法中尉他们这些人如果能够全副武装的话，打开几个寨子大抢大烧倒是绝对不成问题。但若是以当前这种街头小混混打架斗殴的装备水准……嗯，只怕是几百条命也不够填的。

虽说他们有几个魔法师，但等级都不算很高，更糟糕的是严重缺乏施法材料，导致很多非常有效的攻击法术，都因为没有触媒而难以施展……所以仅凭几个火球或冰球，便想要轰开寨墙的想法，未免有些太过于狂妄——只怕是还没射出第二发，就已经被狙击手给打死了。

而另一个比较丢脸的理由则是，他们这帮已经饿得头晕眼花的家伙，在需要耗费大量体力的白刃肉搏之中，很可能会完全干不过当地这些彪悍的矮小岛民……

至于那种主要由赤贫穷人居住，没什么防御设施的普通村庄，在这里倒是也有一些。但问题是先前已经有至少上千名穷浪人搭了传送门的便车，从京都直接来到这里，并且趁着九百多名前帝国近卫军官兵困守空寺的期间，把这片盆地当中比较容易攻打的不设防村庄，都给洗劫得干干净净……因此，耐色瑞尔帝国近卫军的官兵们搜寻了一处又一处村落，除了残缺的尸体和焦黑的废墟，或者被主动放弃的空屋（村民都拖家带口躲到地主家的坞堡山寨里去了），基本上连一颗粮食都没找到。

后来，他们在甲府城外的郊野上，遇见那批搭便车过来打家劫舍的穷浪人。这些家伙在将周边村落统统抢过一遍，又打开几个比较脆弱的豪族坞堡之后，一时间信心大增，居然在釜无川畔立下大营，隔着波光粼粼的河水与甲府城对峙，打算在休整几天之后，就趁着还没下雪，索性一鼓作气渡河攻击甲府，干掉龟缩在里面的幕府代官，抢光里面的府库，让大家都能过个肥年。

仗着之前的一点交情，几位比较有语言天赋的士兵凑了过去，结结巴巴地陪着笑脸套近乎，想要讨一顿饭吃。可惜那些浪人野武士同样也是穷鬼出身，吝啬得很，尽管刚刚捞了一票，发了点小财，但也没有慷慨到愿意请一帮非亲非故之辈大吃大喝的地步。

不过，这些人最后还是打探出来一个有用的消息——在甲斐盆地的最东边，有个叫胜沼町的小村镇，虽然也被人抢过，但由于地方太破，前去抢劫的浪人团伙没怎么费心思细细梳理，草草抓了几只母鸡，搜刮了几串铜钱就算完了，走的时候也没放火。如果运气好的话，或许还能从那里搜集到一点吃的。

于是，抱着吃上晚饭的强烈愿望，已经饿得前肚皮贴后背的诸位耐色瑞尔帝国近卫军官兵们，又一次强打起精神，背对着缓缓落下的夕阳，朝着东边一路跌跌撞撞地疾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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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凉爽的晚风迎面吹来，带着几丝山区夜色的湿冷潮气，刺得克里格?谢法中尉浑身一个激灵，而肠胃随之出现的阵阵绞痛，则是让他忍不住呻吟着伛偻起了身子。

在半路上偷偷啃的一个生番薯，如今早已消化殆尽，根本填不满一个肚角。但胃里却似乎还在继续冒酸水，让可怜的克里格?谢法中尉一时间感觉肚子更难受了。

没办法，先是喝了这么多天的稀粥，接着又饿了两天的肚子，就连这个在草垛子里偶然发现的番薯，他为了避免被同僚争抢，都没敢生火烤熟，只能背着众人偷偷生吞下肚，连皮都没削……肠胃要是没给整出点儿什么毛病来，那才是怪事呢

于是，倒霉的克里格?谢法中尉，有生以来第一次后悔自己选错了专业。

“……早知道会有这样一天的话，当初得到培训机会的时候，就该进神学院去学习当随军牧师，而不是选择眼下这个法师职业——只要使出一个免触媒的神术‘食物制造’，就能解决最起码四五个人的吃饭问题……为什么奥术里面就没有一个可以制造食物的魔法啊”

他满腹哀怨地胡思乱想着，直到前方那处灯光越来越近，才渐渐发现有点不对劲的地方。

“……奇怪完全没看到那边有什么房子，倒是隐约能看见几处布幔……似乎那边并非村落，而更像是一处营地，还是一处规模很小的营地……算了，你们先在后面等着，还是由我一个人过去查探一番吧就算是旅行者和商人，身边多少也应该有些干粮的，反正抢了他们就能吃上饱饭”

——由于完全不认得路径，并且在抵达胜沼町附近田野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幽暗的夜色笼罩了这片陌生的土地……于是，满眼抓瞎的诸位近卫军官兵们，只能依靠夜幕中的灯火来勉强辨别目标方位。

而在那个时候，在胜沼町周边，比较明显的灯火主要有三处——首先是一帮炊事员在村口晒谷场烧火做饭;其次是菲里.泰勒少将为了亲自带队搬运那些新发现的葡萄酒和葡萄干，而在后山葡萄园里点起的火堆和火把;最后还有径自去泡温泉的三井龙姬大小姐，在露天温泉附近为了驱逐野兽和照明而点燃的篝火，以及随行私人厨师为她专门开的豪华小灶……

至于町内的原住民，此时已经逃得差不多了，剩下几个老弱病残，也只知道缩在黑暗的破屋里瑟瑟发抖，祈祷着自己破屋子不要被谁惦记上，唯恐被哪一路强人突然踢破大门闯进来……哪里还敢点灯惹祸呢？

——更何况，这些穷光蛋多半也买不起“昂贵”的灯油。

结果，由于三处灯光出现的位置，分别隔着一段距离，诸位近卫军官兵在争吵一番之后，也就分裂成了三个团体，各自朝着心目中的村镇扑去——前两路队伍的最后下场，在之前已经解释说明过。至于克里格?谢法中尉所带领的这一队人，则是直扑正优哉游哉地泡温泉的三井龙姬大小姐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