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1 / 2)

入梦金鱼 严雪芥 6292 字 2022-07-11

这个夏天,大概真的是一个属于离别的季节。

进入立秋的前一天,也就是夏天的最后一天,康盂树意外收到了一个很久没收到过的消息。

发来这条消息的人是程菡。

从前她总有事没事给自己微信里发个早安晚安的,即便他不回也很坚持。但似乎从某一天开始,大概是啤酒节那天起,他惊觉再也没收到过来自她的消息。

而再次收到消息,居然是她要离开。

微信里,程菡问他有没有空,她在桥头排档请大家吃饭。因为她准备要去京崎发展了。

京崎。

康盂树看到这两个字瞳孔猛缩。

他回了个好,当晚如约而至。

程菡看见他来,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说:“阿树,坐这!”

他犹豫了下,选了隔着的一个空位。

程菡笑了笑:“干嘛坐这么远,怕我吃了你啊。”

“不是,那不得给你小姐妹留个位置。我坐这里就行。”康盂树推脱,“说起来,你这是要去很久?搞这么大阵仗。”

“我也不知道,反正短期内不回来了。”程菡扬了把头发,很潇洒地说,“我报名了个京崎很有名的化妆培训课程,得学好几个月,然后我就打算留那边一阵子试试看。”

“化妆还有课程?”

“当然了,别小看化妆!更准确一点来说是造型。”程菡正儿八经科普说,“发型也包括在内的,我不想一直给人洗头发下去了。等我学出师,我可以去更大的美发沙龙!说不定我还能去娱乐圈呢,给明星化妆什么的。”

其他人闻言起哄:“那记得帮我要张签名啊!我喜欢那谁,你知道的~”

“我们菡菡这么漂亮,说不定到时候自己就成了大明星了呢。”

“那到时候我给你们签名,签名管够。”

程菡嘻嘻笑,转头看向康盂树时,他在这片欢闹里显得格外沉默。

“怎么了呀,现在舍不得我了?”她故意开他玩笑,笑容却有些酸涩,“那也晚了!”

康盂树认真说:“是舍不得你啊。”

程菡一愣。

“是作为朋友的那种不舍。”康盂树开了一瓶啤酒,伸长手碰了碰她的杯子,“去外面加油,不开心了就随时回来。”

程菡一时没支声,低下头稳了稳情绪,尔后才抬起头,继续没事人似的笑。

“好啊!如果在外面我被人欺负了,我一定会告诉你的。”她声音哑哑的,“不过远水救不了近火,你也帮不了我。”

康盂树一下子干掉一整瓶,打了个酒嗝,像是猛灌之后醉了,大着舌头喃喃:“谁说的,我亲自冲到京崎去你信不信。”

程菡定定地看着他。

人声鼎沸里,大家各聊各的,程菡隔着一个空位小声冲着他说:“阿树,真没想到你是个胆小鬼呢。”

“……你说什么。”

不知道是他没听清还是不肯承认。

“我前阵子去美甲店发现她已经不在了,是回京崎了吧。”程菡干脆直接挑明了说,“你不敢光明正大去找她吗?”

“找她?”康盂树拨弄着一次性筷子上的刺,漫不经心地反问,“为什么要找她?”

程菡露出费解的神色。

“你不是……”她很不想承认这一点,但还是开口,“你不是喜欢她吗。别说不是,你骗不了我,一个眼神我就知道了。”

“我是喜欢啊。”他无奈地后仰,看着满天星星,忽然提到了一个风牛马不相及的东西,“你还记得路过我们这里的那群野象吗?”

“当然啊,整个南苔都不会忘记吧。那天我还被你们拉到群里来着。”

“那你喜欢那群野象吗?”

“喜欢啊,大象很可爱!”

两人一问一答,程菡不明白话题怎么突然偏到这里。她喜欢大象和他喜欢黎青梦有什么关系?

康盂树点点头说:“我也很喜欢那群野象,但你要知道,那群野象不是真的来旅游路过我们这里的。它们的栖息地被破坏,为了寻觅食物,为了活下去,被迫无奈才来到这里的。这里变不了它们的栖息地。”

“所以……对于它最好的喜欢,就是不要牵绊它,帮助它离开。”

程菡懵懵懂懂的,似乎有些听懂了。

她反驳说:“但这不代表你不可以一起离开啊!”

康盂树没有再回答,喝光了手中的另一瓶酒。

等他回到骑楼老街时,已经过了半夜。

家里人都睡得静悄悄的,只有康嘉年还醒着,在熬夜赶开学的暑假作业。

他听到上楼的动静,出来看了一眼康盂树,嫌弃道:“怎么又一身酒气回来啊……”

康盂树言简意赅解释:“给程菡饯别。”

康嘉年惊讶地问:“程菡姐要去哪呀?”

“京崎。”

康嘉年听到这个目的地,沉默了下来。

康盂树掠过他直接回了房间,好半天,他的房门被轻叩两声。

康盂树正无所事事地双手枕着脑袋躺在皮沙发上发呆,门被敲了好久,才后知后觉地问:“怎么了?直接进来。”

门外的人自然是康嘉年,他拎着一瓶冰矿泉水进门,直接贴给康盂树。

已经有凉意的夏末夜晚,这份冰冷冻得康盂树一哆嗦。

“给你醒醒酒。”康嘉年笑嘻嘻地把一旁的椅子拉到沙发边,坐下开门见山地说,“哥,你就没想过也去京崎吗?我知道你肯定想过,毕竟之前连传单都拿了。现在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康盂树仍旧盯着天花板,反应平平地说:“那是随便想想的,我怎么可能真的离开南苔。”

“为什么不能?”

“我们家有你出去就够了。”康盂树无奈地笑了,“总得有人留在这里啊,爸妈年纪越来越大了,还有爷爷,他们都需要人照顾。我是大哥,我有这个义务和责任。而且我也习惯了。”

康嘉年的表情变得有些难过。

“可是哥,你是哥哥这个身份之前,你不要忘记你是康盂树。”

康盂树微怔。

“你就是你自己,其次才是我哥,爸妈的儿子,爷爷的孙子不是吗!你这样为我们付出,其实一种自大。你怎么知道我们不想你活得开心呢?至少作为我而言,我希望你能更自私一点。你好不容易有了渴望的想要追求的人,那就去!作为康盂树这个人好好地为自己活一回。”

康盂树半晌没说话,然后不知所措地笑了下说:“你小屁孩还教训起我来了?”

“我说的没道理吗?”

“很有道理。”康盂树懒洋洋地,“但你还是预估错你哥了,我真没这么伟大,为了你们牺牲我自己。对你来说绑在南苔可能是件很可怕的,需要付出很多的事情。但对我来说真不是。我说过了,我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康嘉年凝视着康盂树不和他对视的眼睛,很认真道:“哥,你知不知道你一旦不说真心话的时候,说的话就特别欠揍。”

“……”

“你即便已经习惯了在这里的生活,这和你现在想离开也不冲突啊。为什么不敢面对呢?这又不丢人。”

“丢人的。”康盂树终于把目光从天花板上挪开,看向康嘉年,一字一顿地重复,“很丢人。”

“……?”

“程菡可以试着去京崎闯荡,是因为失败了也没有关系。但我如果去了,我就一定要成功。但是你知道吗,你哥我平生第一次感到特别挫败的时候,就是那次和你,还有她一起去京崎的那一次。那天上午我一个人坐电梯从顶层下来,那种惶恐到落地才消失。我才觉得,哦,原来底下这个位置我呆着才不那么勉强。”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到底要去那里,我就是想把京崎好好看看,看看是不是我能够驾驭的地方。我去了车队,看了那里的工资,虽然比南苔高,但也能看到头。我还能做什么呢?转行去尝试一个我从来都不知道的领域吗?我可以吃苦,但最他妈无语的是,吃完苦就真的能万事大吉吗。哈哈,我的能力我自己清楚。”

他苦笑了两声。

“我一个人在这个位置不要紧,可我不能把她也拉到这个位置来。如果我去京崎还让她来迁就我,我办不到。我要去,我就要给她好的生活。”康盂树无奈道,“这些东西,是你这个年纪不会考虑到的。”

所以,才可以那么轻描淡写地怂恿他。

康嘉年听出他的潜台词,气鼓鼓地说:“哥,我对你是真的有点失望了。难道爱只有一种形式吗?男人必须去养女人,给她更好的生活?就像男人必须留寸头,不准哭?”

康盂树突然哑声。

“是你曾经跟我说过的,做自己就好。男孩子也可以穿裙子没关系。那么爱的定义也不该是狭隘的。这和年纪多大也没有任何关系,敢不敢爱这件事情,八十岁和十八岁都可以去做,口袋里有八十元和八十万也可以。不要给自己定义枷锁,我从穿上女装的那一刻,就这么告诉自己了。”

康嘉年豁出去地大声说:“如果你觉得我说的都是在放屁的话,我现在就上街穿女装不戴口罩给你看。我现在一点都不害怕了!”

他冲动地起身,推开门往楼下跑。

康盂树被他的动作一惊,还没来得及消化他那段话,就听到最后那句,惊得他一骨碌从沙发上起来,匆忙地套了件t追下楼。

康嘉年开着小电瓶就出了骑楼老街,看样子是玩真的。康盂树赶紧追上,一边朝前大喊:“你赶紧给我停下来!康嘉年!”

康嘉年置若罔闻,一路疾驰到他们的秘密基地。

康盂树追上来的时候,就看到康嘉年的电瓶被扔在岸堤边,人已经朝着船里过去了。他也把车一扔,迎头追上去。

康嘉年在船舱里大喊:“我准备换衣服呢你别进来!”

这下轮到康盂树置若罔闻,直接下到了船舱里。

康盂树黑着脸说:“在南苔就别胡闹了。”

“我不是胡闹,我就是想证明给你,也证明给我自己看,一成不变的世俗是可以被打破的!需要的只是勇气!”

少年人随手取下衣架上的其中一件裙子,仿佛攥着一枚改革的旗帜。

然而,随着他取下衣服的动作,原本被衣架挡住的船身空了一块,露出了一截红色图案。

背对着的康嘉年未发觉,只是突然看到康盂树的神色变得怔然,这才转过头去看身后。

……这个图案,原本沉船的壁身上好像是没有的吧?

康盂树忽然急速地大步过来,把衣架整个挪开,露出完整的船壁。

他好像终于找到了。

那份快翻遍南苔都寻不到的,黎青梦留下的礼物——

被挡住的船壁上,有一块小小的壁画。

画的是那只他们曾见过的,被误放进热带水族箱的红色金鱼。

它被复刻在这片拥挤的船舱里,逗留在一尾热带鱼身边。

【“金鱼是怎么在这里生存下来的?”】

【“大概是它爱上这只热带鱼,所以舍不得走了。”】

他们的对话言犹在耳。时隔多日,他呆呆地站在这幅隐蔽的壁画前,听到了她迟来的回音。

——没错,是这样的。

我唯一不忍离开的原因,就是我爱你。

没能亲口说出来的告白,如同憋气的金鱼藏在这里。满藏着爱意的气泡咕噜咕噜地浮出平静水面,卷起滔天风波,将他瞬间淹没。

秋天第一片黄叶从枝头飘落时,黎青梦漫长了一整个春夏季的湿疹终于好了。

也许是京崎气候干燥的缘故,又大概是康盂树嘱咐她买的那管药膏果真有用。湿疹一片片结痂脱落,只剩下略深的块状阴影,昭示着这里曾经有过风起云涌的伤口。

这个伤口被同事看到,还疑惑地问她是不是某种胎记。

黎青梦哭笑不得地摇头说不是。是湿疹留下的色素沉积。

结果莫名其妙地,就以湿疹为这个开口,开始发散地聊着些有的没的。

同事叫段晓檬,比她小两岁,也是知名的美院毕业。她做这份工作只是刚毕业不知道做什么,听人家说做这行赚钱便也来分杯羹。

她说黎青梦看着外表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下班也一声不吭就走,从来不参加他们的活动,还以为是个怪胎。但在他们这个圈子,这种性格的也很常见。

结果聊完天后才发现,她其实根本没看上去那么不好接近。

因此这次聊天过后,段晓檬就会拉着她一块儿吃饭,一来二去逐渐熟稔,成了黎青梦回到京崎后交的第一个朋友。

十月末的时候,黎青梦得知段晓檬生日快到了,很费心地准备了一个礼物给她。

段晓檬惊喜不已,没想过会从她那里收到礼物,而且不是随便敷衍的那种礼物,也不昂贵,但却是当下能一下子击中人的。

作为回报,她邀请黎青梦必须来参加她的生日趴。

“生日趴”,这三个字真是黎青梦久违听到的名词。陌生又熟悉。

她本来想拒绝,但在段晓檬的再三勒令下还是答应下来,打算呆一会儿再走。毕竟必要的社交礼仪也是成年人世界的一部分守则。

段晓檬在生日这天包了一个轰趴馆,邀请了一帮她大学的朋友,还有机构里其他几个玩得好的同事。

大家玩了一下午桌游,黎青梦因为赶一个画稿耽误了时间,来的时候正好赶上他们吃饭。

理所当然地,她被段晓檬炮轰着自罚喝酒。无论认识不认识她的也跟着起哄。

这个熟悉的局面,让黎青梦一下子很恍惚,有种中间断裂的几个月从不曾存在过的错觉。她依然是从前游走于各个社交局,无比光鲜亮丽的自己。

踏入这个闹哄哄场子,吼间滚入野格的一刻,黎青梦才有一种——啊,我是真的回来了的实感。

而关于南苔的那些记忆,开始不再那么鲜明。

潮湿的落雨,总是阴干的裙子,漂浮着塑胶味的甲油……这些东西从她的生活里抽离,她也的确不想再回忆起来。

连带着,那些想怀念的东西也一并被包裹住,压抑在念头深处。

因为她隐隐觉得,南苔两个字就像被封印住的月光宝盒。一旦打开来,灵魂就会穿越回去。那么丢了一魄的自己又该如何若无其事地生活。

她放下杯子,要去抽纸巾擦嘴时,一张纸巾已经更快一步递到她跟前。

黎青梦顺着手指看去,入眼的是一个年纪看上去比她小一些的男生,大概是段晓檬的同学。头发打理得非常精致,额头饱满光亮,掉下来的每根碎发都不是无缘无故,而是设计好的造型。

他扬起嘴角,示意黎青梦接,边说:“酒量很好啊。”

黎青梦礼貌地说了句谢谢,但没有接他的纸巾。

男生有些尴尬,转而和其他人攀谈,没有再来刻意搭讪。

黎青梦跟这些人都不认识,自然没什么好聊。他们打成一片热火朝天地交头接耳,她就很安静地吃东西。

只是,在这帮人突然意外聊到了一个话题时,黎青梦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哇塞哇塞,那群环游的野象终于要回家了!”

“太牛逼了这。”

“人不如象啊,我也想说走就走,随便去哪儿。”

野象离家出走这件事,逐渐在这些日子里成为了网络上的热门话题。可对在座的这些人而言,依旧只是个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

但对于亲历过寻找野象的黎青梦,意义截然不同。

野象回到家,这几个字就轻易地勾起了在南苔那一夜的回忆。

一个这些人这辈子都碰不到,但曾切实发生在她身上的回忆。

黎青梦立刻打开手机,点开热搜,果不其然看见“大象回家”这个词条目前排在第一位。

有种非常久违的冲动,她继而点开微信,往下滑动,翻到那个已经被压到很下面的头像,很想发一句,你有看见吗,大象回家了。

它还会路过南苔吗?

你还会去找它吗?

还会像个傻瓜一样陪一起找象的人跌进满是肥料的农田里吗?

太多无聊的问题涌上心头,打字框里呈现的却是一行空白。

“咦,你的手机壳好特别。”

对面的男生见她沉默地盯着手机发呆,以为她被冷落,再次示好地主动和她搭话。

他指出她的手机壳,是一张透明的硅胶,里面夹着一张刮开的彩票。

“你有买彩票的习惯吗?这张中奖了?”

黎青梦摇头又点头,简单地说:“是我的护身符。”

“护身符我也有哦。”他以为终于找到了共同话题,乐不可支地从脖子里抽出一块红绳系着的玉,“这是我妈从九华山给我请来的,佛祖开过光,很灵的,所以我这人从小运气都很好。”

黎青梦笑了笑说:“是吗,我这个护身符是朋友送的,他和你刚好相反,运气特别差。买那么多彩票只中了这么一次。”

她点了点手机壳珍重夹着的这张。

“那还真是挺惨的……这么多年就中了这一张啊!”

“嗯。可就这么点运气,居然还送给我了。”

“哇,那她一定是你很好的朋友吧!”

黎青梦抿了下唇,没有回答。

最后吃完蛋糕,大家准备玩酒桌游戏。黎青梦起身准备和段晓檬告辞,被她强硬地摁回原位。

“你都晚来了还要早退!不行!怎么说也得玩两轮再走!”她哼哼唧唧,“今天我最大,你得听我的!”

黎青梦无奈,含糊地说那就再玩两轮。

刚踏进来那一刻的熟稔彻底烟消云散,那种错觉才是真正的错觉。

她的知觉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的确确和之前不相同了。大学时代习以为常的酒桌游戏,这些纵情声色的玩闹,现在只觉得是在浪费生命。

她强撑着坐下来,没有驳寿星的面子,打算找个不打眼的时机再偷摸溜走。

段晓檬提了个转酒瓶的游戏,晃到瓶底的人可以问一个瓶口对准的对象一个问题,多大尺度的都可以。

醉翁之意不在酒,大家瞄准的问题自然都下流到极点,却好像已经成为一种习以为常的酒桌规矩。

“第一次在几岁?”

“有没有野战过?”

“尝试过群p吗?”

令人作呕。

……

黎青梦一直祈祷着别问到自己,手指隐在桌底下,烦躁地摩挲着手机壳。

护身符大概眷顾到她,下一回合时,啤酒瓶转到了她,只是是瓶底。

她是发问的那个人。

然而运气又不算太好的是,被转到瓶口的人正在她对面。

那个男生显然很惊喜,一脸你要问什么随便问的雀跃表情。

黎青梦沉吟半天,问了一个和所有人画风截然不同的问题。

她问道:“如果今晚是地球最后的夜晚,你会想做什么?”

男生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露出迷惑的神色。

其他人也跟着迷惑,但又觉得这个问题好像还蛮有意思的。

男生眼神一转,盯着黎青梦徐徐图之:“我想要到我对面这个人的微信。”

自以为无比撩人的答案。

黎青梦很想笑,大部分男人大概就是眼前这人这样的吧,总是能把话说得无比漂亮,仿佛她是他的电他的光他的末日信条。

即便他们才刚刚相遇了不到四十分钟。

可和她纠缠了一整个从春到夏的男人,恰是一个八杆子打不出屁的笨蛋。只知道傻乎乎地等着飞机从自己头顶飞过,大喊一句她根本听不见的话。誓要带到棺材里去也不让她知道。

这个对比难免不让人发笑。

但既然问了这茬,黎青梦还是很得体地回说:“那恐怕不行了。我手机那天应该没信号。”

男生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听出这是一种变相的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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