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的一生实在是没什么可说的，就和那些烂俗的话本一样，讲出来皆是乏善可陈的老套故事。

沉璧觉得，这基本上算是明示了。

月无咎推门而入，迎面便是姬殊阴阳怪气的调侃：

尤其是芃芃，看着沉璧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财神爷。

“你想听什么？”

芃芃洗漱完后挤到了守在丹炉前的沉璧身边，见此情此景，忍不出唱起了歌：

他刚想要把芃芃抱去床上睡，就听外面传来月无咎的脚步声。

丹炉燃起了火光，屋子里也暖暖的。

姬殊左思右想还是觉得有些不太道德，试图拒绝：

那被家族娇养长大的少女天真烂漫，娇俏可爱，金枝玉叶的养大，手上从未沾过鲜血。

沉璧这才恍然大悟。

姬殊拿到这十五万灵石，心中复杂。

为何师尊不敢承认？

而且，这可不能怪他，要怪就怪那个倒霉蛋自己招惹了这个女魔头。

他还说，若要怪罪，尽可以怪他，不要再去追究淮夷家大小姐。

“今天可以吗？”

又譬如，她在天枢门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近百年的时光，她仰望着那个令修真界又敬又畏的道君，看他对旁人冷情绝爱，唯独对她无微不至。

沉璧蓦然怔住。

她声音很轻，本以为无人会回应她。

曾几何时，他也是个随手能掏出这么多灵石的有钱人啊。

原来师尊对他的那似有若无的情意，只是他对这位青梅竹马白月光的投影。

为何有情却偏偏要称无情？

因此第一世的她，将自己满腔柔软的倾慕之情告诉了孤雪道君。

“不要哭了，哭哭就不漂亮了……”

沉璧弯了弯唇：“还在做梦吗？我没哭，我也不会哭的。”

那时的沉璧想不通。

有床不睡睡地上，这什么毛病？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替芃芃解她的发辫。

“这种丹药只能使双方有情者动情，若无情者，反而会相看两厌，且不可逆转，你要想使用这种丹药，最好三思而后行。”

但下一秒，手指却忽然被一只肉乎乎的小爪子抓住。

芃芃还以为是在做梦，枕在膝上的脑袋挪了挪，用脸颊贴了贴沉璧微凉的手背。

她从头至尾只不过是小师妹的一个替身。

没有人替她出气，那她便自己替自己出气好了。

沉璧并不嫌弃，摸了摸她的头。

沉璧思虑了一会儿。

“没赢，还输了一百。”

姬殊还要再婉拒：“还有，此丹药造价不菲……”

他只是一个外人，他能做什么呢？

“姐姐……不是……”

芃芃和姬殊都被金钱砸昏了头。

她那时不过十六七岁，没有一个人在那样少女情怀的年纪，对着那样一个人能不心动。

“我身上倒是有些闲钱，十万灵石够吗？不够的话，二十万呢？”

开销最大的，也不过就是在孤雪道君的生辰之时为他挑选一些礼物，除此以外她毫无爱好，也不爱打扮，积攒下来的灵石只多不少。

沉璧平时在天枢门并没有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

这头发也不知道是谁给她梳的，头发都圈进发绳里了，平日不知道扯得头皮多疼。

“没关系，我已经三思过了。”

芃芃眼睛亮晶晶的：

姬殊颔首：

直到后来，当淮夷家与微生家要结亲的消息传来，沉璧见到了他师尊那位自幼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这才发现对方与自己竟然有着八成相似的容貌。

丹炉默默燃着，已经入定的姬殊双耳不闻。

听说她与孤雪道君家中本是出生前就定下的姻缘，奈何之前这位大小姐叛逆，迟迟不肯答应家族联姻之事，让孤雪道君空等了百年，也迟迟未曾与人结契成婚。

一夜炉火燃尽。

姬殊：？你原来是又菜又爱玩吗？？

说完这些，压在沉璧心中数百年的那块石头也好像轻了几分。

沉璧二话不说，爽快地付了十五万灵石。

譬如她十岁时，被孤雪道君捡回了天枢门，成为了他的第一个徒弟，被他悉心教导，倾囊相授。

离天亮还有五个时辰，姬殊设下结界，今夜是不打算睡的，于是让芃芃和沉璧两人若是困了就在里间自行休息，不必管他。

姬殊终于睁开双眼，看向丹炉对面互相依偎着睡了一夜的沉璧和芃芃，心中不解。

“可是……你哭得好大声，我都听见了哦。”

芃芃半梦半醒，努力用自己的手臂圈住她的腰，软声道：

在认识芃芃之前，姬殊也是个不知缺钱为何物的高冷修士，很瞧不起那些为了钱罔顾道德的人。

虽然被自己的徒弟讥讽，但月无咎丝毫没有恼怒之色，坦然回答：

姬殊：“没问题，你想什么时候取？”

但自从多了个小师妹，姬殊觉得，道德是什么东西？能换灵石给小师妹花吗？

月无咎还在那边专心致志地推牌九，姬殊一行三人借口今日太过疲乏，便从筵席上退了下来，回到为他们准备的房间里，取出丹炉和材料开始炼丹。

他教她识字，教她执剑，在她第一次杀人时替她洗去手上鲜血，告诉她——

天光乍破。

沉璧想，她没有淮夷家大小姐那样的百般宠爱。

所以在第一世，那小师妹设计差点害她死在西荒魔域，师尊救回她性命后，却也只不过是劝她息事宁人。

别怕。

药鼎研磨，丹炉冶炼，都需要时间。

在近百年的漫长时光中，她能清楚地感觉到，孤雪道君对她也抱有一丝师徒以外的的感情，这绝非是她自作多情。

“可以，但是得加钱。”

——却只换来了他怒极拂袖而去，甚至不愿再见她一眼，罚她远离主峰，去侧峰思过五年。

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被这个女魔头盯上了。

但她不明白，师尊教导她，修仙本是顺心而为，修道亦是直视欲望，正式己身。

“不说这个了，把她们叫起来吧。”月无咎神色正经了几分，“方才棠芳掌门给我传讯，说淮夷家忽然来人，正在宗内等我们回去，说是有话要问我们呢。”

“我们坐在高高的丹炉旁边~听姐姐讲那过去的故事~”

没有人爱她，那她便要爱自己。

“你说，师尊养我长大，对我恩重如山，我却还是杀了他那么多次，我是不是……真的是个冷血无情的女魔头？”

还好，如今这位大小姐终于幡然醒悟，愿意成婚，孤雪道君也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有情人终成眷侣。

“师尊昨夜通宵不眠，不知有没有赢够我们盖房子的钱呢？”

沉璧垂首，才发现刚才吵着要听她讲故事的小姑娘不知何时已经伏在她膝上睡着了，她睡得踏实，甚至还流了点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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