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成长中的少年

此后的几个星期，威廉都处于一种自学状态。现在地下室的那面石墙他自己也可以打开了，除了吃饭，他几乎一整天都泡在家族图书馆里。

每天闭店后，布尔斯也会下来。老头有时可以为他解答一些书中的疑惑，有时则在一边研究一本有些发旧的笔记。稍晚一些，两人会一起冥想，然后上楼睡觉。

威廉现在越来越享受冥想时的感觉，好像泡温泉一样舒服。如果非说有什么遗憾的地方，就是时间太短了。至于光球的数目，他依然没能统计出一个准确的数字，只能估算出大致应该在五万左右。

布尔斯是在喝早茶时听到这个数值的，当时老头差点儿没给呛死，此后更是对亲自教导威廉魔法这件事闭口不谈，只说让他自己先看看书，多熟悉熟悉，找好的导师过几天就到。

霍华德家族图书馆里的书籍十分全面，关于魔法派系、魔法咒语、施法心得之类的知识可以说应有尽有，除了不能把它们拿出去，都可以随意阅读。威廉索性也不再纠结由谁来教导他，转而耐心的自学起感兴趣的内容。

这天晚餐后，他正兴致勃勃的阅读着一本关于水系魔法的书籍。书中的内容很深奥，有些需要思考很久。他左手指着书本上晦涩的句子，右手握着一根有些磨损的纯黑色魔杖，不时在空中比比划划。

这根魔杖是三岁生日那晚布尔斯送给他的，据布尔斯所说，这是威廉父亲小时候用过的魔杖。

其实对于这根旧魔杖他心中还是有些疑惑的。店铺后堂一排排木架上，堆满了制作好的魔杖。威廉曾无数次见过布尔斯为登门的顾客从中拿出一根根崭新的魔杖测试契合度，并一再和他们强调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怎么到“好孙子”这里，就只有一根旧魔杖呢？所幸从目前来看，这魔杖虽然老旧，但保养的十分出色，使用起来也格外顺手，没有丝毫生涩的感觉。威廉认为布尔斯或许把这根魔杖当成一种寄托，传承了给自己。对于不久前刚经历过丧子之痛的老人，他并没有多问什么，很开心的收下了这份礼物。

图书馆里，魔杖漫无目的地挥动着，不时从尖端还会涌现几朵冰蓝色的水花儿。那水花儿也不下落，它们像欢快的鱼儿，在空气中无声追逐嬉戏，直到消失不见。

“叮！”一声悦耳的脆响打破了安静。

只见布尔斯略微驼背的身影从石壁后缓步而入，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高瘦的黑袍老者。这还是他第一次带外人来这间图书馆，威廉不禁好奇的打量起来人。

不同于布尔斯，男人留着及胸的花白色胡须。头发虽然依旧乌黑，但油腻腻的似乎几个星期没有洗过，很随意的披在肩上。皮肤看上去白皙而松弛，眉毛杂乱的向上卷着。他的双唇很薄，紧紧的抿在一起，配上一双锐利的黑瞳，和高耸的鼻梁，那模样，那神态，活脱脱像头正在与自己对视的老鹰。

老者面色有些差，同样在观察着自己，那目光好像一把匕首，扎的他浑身生疼。威廉放下书本，右手攥着魔杖，有些紧张的从椅子上站起身。

看到威廉紧张的模样，布尔斯侧身对身后的黑袍老者哈哈笑了起来。“老蛤蟆，看吧，这就是我孙子。你可瞅仔细了，不比你孙女儿强多了！”

黑袍人面色更差了几分，狠狠的向布尔斯瞪了一眼。当他再转头看向威廉时，张嘴用一种干瘪的声音悠悠的说道：“你好，威廉，我叫霍恩·普兰。从今天起，就是你的魔法导师，你可以直接称呼我为导师，或者霍恩先生。”

看布尔斯点了点头，威廉立刻放下魔杖，躬身行礼，态度谦敬。

拿起桌面还没合上的书本，霍恩随手翻动了几页。“这是老不死让你看的，还是你自己要看的？”

“是我自己随便拿来看的，导师。”威廉看了下布尔斯的表情，语调平缓的回答。

霍恩薄薄的唇往上翘起了一个邪魅的弧度，似乎对威廉有些不屑。“我见过许多天才，确切的说是自认为天才的人。呵，他们往往自命清高却又披着一层状似谦和的外衣，可扒开伪装，剩下的只有浮夸与傲慢。有人无数次向我吹嘘你也是位天才，那我就很想知道，你的伪装下是什么。”

说着，他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根亮闪闪的银色魔杖，在天空轻轻点动了一下，一个约有手臂那么大的木质人偶凭空在对面石墙边出现。“如果我的记忆没有混乱，刚才那是一本水系进阶魔法书，恰巧我也读过那么几页。现在不妨让我看看，好高骛远的你领悟有多少……嗯，我想寒冰箭是个不错的选择。看到墙边那个木偶了么，小天才？喔，当然了，如果你不会的话，也可以喷几个水花儿。”

听到霍恩的话，布尔斯皱了皱眉。“老蛤蟆，我想我告诉过你，我还没有……”然而他说了一半，却停住了。

打断他的是威廉。面对霍恩丝毫没有遮掩的嘲讽，他抬起了那根老旧的黑色魔杖。没有任何咒语和手势，一道冰蓝的射线直接从魔杖尖端向墙边的木偶射去，隐约中可以看出光束前端似乎是枚冰晶组成的箭头。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那道光芒击中了目标，霜冻开始在木偶表面蔓延，最终快速凝结了一层厚实的冰壳，将它整个封冻。

“……教导过他魔法。”布尔斯呆愣的看着那个木偶，直到此刻，他没说完的话才从喉咙里挤出，一旁霍恩有些不屑的表情也同样凝滞住了。

“咔，咔嚓。”随着一声冰晶破裂的轻响，那木偶和冰壳整个碎成细小的碎片，撒了一地。

威廉这才转回身，对霍恩露出了一个谦和的笑容，“导师，请您指正。”

霍恩扬了扬他乱糟糟的眉毛，几乎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还可以。”说着斜眼瞅了下布尔斯，“老不死，难得你没有说大话，我开始有兴趣了。”

布尔斯咧着满脸的褶子，只顾在一旁傻乐……

从这天起，威廉开始了系统的学习魔法。

霍恩并不是每天都到魔杖店，用他自己的话说，天才有天才的教导方式。一般情况下，他会留下一份书单，标注出需要学习的知识，然后每隔三天为威廉进行一次解答与教学。

时间匆匆而过，威廉的魔力在一次次冥想中增多，地下室里他没阅读过的书籍在一本本减少，不知不觉已是五年。

一辆老旧的木质手推车碾过巷子里的路石，发出咯噔噔的响声。车上盖着一层苫布，看那黑漆漆的样子，里面应该装满了木炭。一个年约五十来岁的老汉在后面卖力的推着，不时用颈上挂着的毛巾擦擦头上的汗水。

七月份的天气已开始逐渐炎热了起来，所幸现在刚过九点，偶尔的微风还带着一丝晨间的凉爽。今天街上的人不多，稀落落的散在几个店铺前。生意最好的就要数维尼杂货铺前的一个首饰摊位了。大约七八个人把不大的摊子几乎围满，中间那个秃顶的中年摊主唾液四溅，不时蹲下身拿起几个项链或戒指卖力推销着。

一个打着小伞，穿着艳粉色套裙的富态夫人挑挑拣拣的试了好几样饰品，似乎都不太满意，拉着自己身边的男人一脸不悦的离开了。男人个子不矮，带着一顶黑色礼帽，深灰色的西装在背后看来有些紧绷，开叉的位置还有几段开线。他擦了擦脖子上的汗水，一面走，一面微低下头和身边的胖妇人小声交谈起来。

“昨儿又失踪一个，这次是个醉汉。听说是中午喝多了，一个人骑着匹骡子从东门出城回村子，结果骡子是跑回去了，人就没了。”

“别听啥信啥，指不定趴在哪片草沟子里醉死了也是有的。”胖妇人用一把小扇子在肥硕的胸前拼命扇着，廉价脂粉中糅杂汗水的味道传出去老远。

“可不能不信，你忘了那个妓女了？那一大摊子血你也不是没见着。”

听完男人的话，她脸色明显变苍白了，但依然强装镇定。“听说哈兰城的一个六级法师大人最近正在伯爵府做客呢……你说不能吧，那可是六级的大人呢，谁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