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营,连夜回京!”宋亦怀看着燃成灰烬的急性,来不及找秦暮雪了。
皇帝对他私自出京的事情很生气,急召他回去。
三天后,朝堂之上。
宋亦怀脸色苍白,时不时还咳嗽两声,就连走路都不怎么稳。
“儿臣参见父皇!”
皇帝阴沉着脸,将奏折往地上一扔:“要不是你在江南闹出这么大的事,朕还真是不知道,你这么有能耐!连朕都敢骗!”
宋亦怀跪地,先是咳了两声,营造了自己弱不禁风的形象,才道:“父皇息怒!儿臣此次去江南,其实是为了父皇您!”
“为了我?”皇帝疑惑的看着他,又看了看朝堂上的众位大臣:“这又是从何说起?朕可没说过,让你去江南!”
宋亦怀朗声道:“父皇速来喜欢张大家的石刻,但张大家的石刻如今都是珍品,儿臣也是无意间听到,江南白家收藏着一枚。儿臣想着,再过几个月,就是父皇的寿诞,为了给父皇一个惊喜,儿臣这才隐瞒父皇,孤身前去江南,还请父皇恕罪!”
说罢,他还真的从怀中拿出来一枚石刻,上面栩栩如生的刻着一条飞龙,落款张厚。
立刻有宫人呈给皇帝,皇帝左右看了半天,满意道:“确实是前朝张厚大师的孤品,怀儿有心了。”
宋亦怀不卑不亢:“儿臣做这些,只是希望父皇可以开心。”
皇帝看了他半天,才终于笑了起来:“不错,是朕错怪你了。起来吧!”
宋亦怀起身,仍旧不卑不亢,仿佛没有放在心上:“谢父皇!”
皇帝把石刻收起来:“就是可惜,现在被朕知道了,等到寿宴的时候,就得准备新的了。”
“都是儿臣应该做的。”宋亦怀说完,又咳了几声。
皇帝似乎是对他有些歉意,终于道:“怀儿这次平定北凉的侵犯,深得朕心。又受了重伤,幸得上天垂怜,现在也好得差不多了,以后朝堂论事,你也跟着听罢。”
此话一出,朝堂上顿时一片哗然。
当朝的皇子们,除了太子,其他王爷都不上朝。就算上朝,也是偶尔来一次。
皇帝早就说过,让定王跟着讨论政事,可是定王以自己只会打仗为由,拒绝了。
如今皇帝旧事重提,怕是不会给他拒绝的机会了。
就连宋亦初,也紧紧的盯着宋亦怀,明明是欺君的罪名,却被他这么顺利给混过去了。
要说皇帝没有放水,那是不可能的。听他的意思,就连急召宋亦怀回京,似乎都不是为了问罪,而是为了要扶他上位,跟自己做对。
可是宋亦初想来想去,也不明白为什么。原先朝中说的他与宋亦怀对立,是因为宋亦怀军功累累,朝中诸位都觉得,他有能力与宋亦初一战。
而现在,则是皇帝亲口说了,要让宋亦怀也参与到朝中大事中来。
宋亦初脸色难看,宋亦怀的脸色也好看不了多少,他还没明白皇帝的用意,皇帝就已经大手一挥:“退朝!”
出了大殿,宋亦初冷冷的瞪他一眼,然后离开了。
他也是今天才回的京都,就怕宋亦怀告他状。但是看皇帝对他的态度,难道皇帝知道他也随便出京了吗?
秦暮雪则还是慢悠悠的回京都,到了一个镇子,秦暮雪坐在马车里,看着乌央乌央的人群,觉得有些不对劲。
开春了,为什么这里,还会有很多难民?
看起来,是从别的地方赶过来的,究竟是哪里受灾了,需要在初春的时候就赶到外地谋求生活?
难民们看着秦暮雪的马车,一个个都像苍蝇见了肉一样。秦暮雪十分怀疑,只要有人煽动,她们立刻就会被抢。
“快走,去客栈。”秦暮雪下了命令,让他们加快速度。
到了客栈,一行人坐在一楼大厅用膳,这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还是有很多难民,但是起码这里,安全了很多。
“小姐,他们……好可怕啊!”桃酥小声凑到秦暮雪面前道。
与黑衣人的那种可怕不同,黑衣人是想要了他们的命,但是这些难民,看起来就要一拥而上把她们活吃了。
秦暮雪慢悠悠的将饭菜送到嘴里:“他们只是难民,别怕,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
桃酥张了张嘴,没有再说话,开始低头默默吃饭。小姐都这么说了,她也就放心了。
秦暮雨看着这些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难民,看着他们灰头土脸的样子,秦暮雨觉得于心不忍。
“三姐姐,你说,他们是从哪来的?”秦暮雨饭都吃不下去,心里有些难过,恨不得把自己的饭菜都分给他们。
“不知道。”秦暮雪摇摇头,她也不是什么都知道。况且,这也不是丰收的季节,按理说,他们不应该粮食不够才对。
“那他们是要往哪里逃?”秦暮雨又问道:“去京都吗?”
秦暮雪再次摇摇头,她心里也有些难过。
这些难民,他们在自己的家乡过不下去,现在拖家带口四处逃难,以为京都就是自己的希望。可是,他们很有可能,连京都的门都进不了。
难民们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明白,但一个个都坐在地上,脸色土灰,也许,对他们来说,京都,就是唯一的希望。
哪怕是死在寻找希望的路上,也比留在自己家里等死要强。
朝廷不管吗?秦暮雪拨了拨盘子里的菜,一下子没有了胃口。
桃酥心里难过极了,她一直觉得,自己能给秦家当婢女,已经是运气很好了。就算从前秦暮雪不受宠,自己也总受欺负,但她仍旧觉得,自己很幸运。
如今见到这些难民,桃酥更觉得自己幸运。
“买点吃的,发给他们吧。”秦暮雪吩咐道。
秦暮雨去客栈买了些馒头,一行人看着分给了大家,争取人手一个。
难民们原本见惯了别人对他们视若无睹,现在看到秦暮雪居然肯帮他们,顿时对她改观。
而秦暮雪看着秦暮雨亲力亲为这些事情,也觉得有些不习惯。
秦暮雨是秦家的人,从小在秦老夫人那里长大。但是,也不知道老夫人是怎么教养的,他居然还有一颗赤子之心,没有被名利荼毒。
只是,他现在这样,等他再长大一点,入了官场,是不是还能像现在一样纯洁呢?
难民们拿了满头,一个一个狼吞虎咽,秦暮雪微微转过头,她不想看到这样的情况。
她希望看到东岳风调雨顺,百姓们都安居乐业。
秦暮雪带着桃酥随意走走,看到一个七八岁小姑娘,面无表情、低着头坐在石头上。
旁边是她的母亲,正在狼吞虎咽的吃馒头。
秦暮雪忍不住走过去,桃酥也跟过去,有些看不惯:“这位大娘,你为什么不给你的女儿分一点呢!”
那位妇女抬头,原本不想理,但看到是给她分满头的人,还是回了一句:“小丫头片子吃什么东西!又饿不死!”
桃酥惊呆了,她没有想到,世界上会有这样的母亲!看着自己的女儿挨饿,还如此淡定。
“她可是你的女儿啊!”桃酥忍不住开口,看向旁边的小姑娘。
小姑娘垂着眼皮,对周围发生的一切十分麻木。
“女儿不都是赔钱货?”妇女鄙视的看着桃酥,又看看她身边的秦暮雪,语气变得好了一些:“贵人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当然不明白!我要是能有个儿子,现在也不会带着她出来逃难了!”
桃酥不服气,又从包袱里拿出一个馒头,蹲下来,塞给小女孩,轻声道:“快吃吧!”
小女孩拿着馒头,终于抬起头,愣愣得看着桃酥。
谁知,那妇女却一把将馒头抢过来,又狠狠咬了一口:“她是个傻的!贵人别浪费东西了!”
桃酥气的不行,只得回头求助秦暮雪:“小姐!”
秦暮雪轻声叹一口气,她现在在这么多难民中,只要随便做点什么,都会引起他们巨大的反响。
就连送点馒头,秦暮雪都怕他们一拥而上哄抢,更别说救个小女孩了。
她救了这一个,下一个呢?下下一个呢?都求着她救孩子,她也没这么大的能耐呀!到时候,没准连京都都回不去了!
正苦恼着,秦暮雪忽然发现,人群中闪过一个人影,似乎是跟着她的。
是谁呢?秦暮雪仔细看去,那人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那人对她应该暂时没有恶意,否则,现在这个情况,制造点状况,实在太容易了!
秦暮雪朝大娘走过去,声音清冷:“大娘,你要是不想带着这个孩子,不如让她跟着我吧!”
谁知,原本在吃馒头的大娘,却忽的把女孩拉到身后,厉声道:“不行!”
“这丫头我是要卖到青楼去的!你带走了,银子谁给我?”大娘厉声看着秦暮雪。
秦暮雪这才发现,这小女孩长得其实很清秀,只是饿的有些面黄肌瘦。如果好好打扮打扮,再好好养大,想必也是个伶俐的姑娘。
桃酥却已经要气哭了:“你居然还要把她卖到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