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忧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确实与伊一布置的温暖有情调的环境有点不搭。
再一看军须靡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也觉得不太好意思。
一个劲地给军须靡倒酒,也不说话。
换做平日里的解忧,最怕空气突然安静,那个活跃气氛的一定是她。
军须靡连喝了几杯,没觉出这酒有什么特别之处。
解忧借着“酒”,展开话题:“小时候,我和细君姐姐,还有阿嫽,在楚王府别院的海棠树下,埋了几坛酒,说是等到我们长大后,找个开春的季节,挖出来畅饮。”
军须靡不知道解忧说这话是不是跟这酒有关,或者跟细君有关,他又喝了几杯,喝得起劲。
解忧不停地给翁归添酒,仍然讲述着:“可是直到细君姐姐出嫁的时候,我们也没有机会一起享用。后来我送嫁的时候,给她送去了一坛,她带来了乌孙,我们中原管这酒叫女儿红。昆莫可曾喝到?”
解忧这话可算是问道军须靡的痛处了,他一下钝倒了手上的酒杯。
如果是常人,估计震怒了天威,怕是早已经吓破胆了。
但是解忧表现得很淡定,她扶起酒杯,续上七分酒:“兴许是姐姐来到汉宫,还没来得及拿出这酒来。前两日,我梦见姐姐,引我到她院里的海棠树下,将这酒挖了起来,今日特别给昆莫备上。”
军须靡一听细君给解忧托梦了,有些情绪激动,抓着解忧的手腕问道:“细君有没有说想我?她怎么没来找我,我很久都没梦见她了。我就说,你来了,细君肯定也就回来了。”
解忧原本想硬着挣脱开来,但是害怕这人精神一激动,万一出了什么事,岂不白费了翁归上山求药的苦心。
她只能安耐住性子,安慰军须靡:“姐姐引我去取这酒,兴许就是知道你会来,这还不是想你吗?放心,她在那个世界,牵挂着你。”
话性一软,果然军须靡的情绪没有恶化下去。
他一下子抱住解忧的腰,有点醉了的感觉,说了些稀里糊涂没人听得懂的话。
他大概就是想快点睡着,梦里去寻细君吧。
果然,大概是解忧与细君的血脉相连,借着这连接,军须靡这晚,终于梦见了细君。
细君还是刚来乌孙的样子,眼睛澄澈极了,说话温柔如水,性情淡雅,纤手弹拨琵琶的样子,绝世倾城,朝着军须靡微笑……
但是,梦里转场便是爷爷猎骄靡,拉着细君,举行婚礼的样子,他便凶神恶煞地盯着那场面……很多人觊觎细君的美貌,色眯眯看着她的样子……细君孤苦无依躲在角落哭泣的样子……
军须靡趴在桌上,连续做梦,身上开始抖了起来。
解忧使出浑身力气,扛扶着高达壮硕的军须靡,把他搬到床上,已经出了一身汗。
见他在床上平躺,渐渐平稳下来,嘴角又微微漏出笑意的样子,解忧心里紧绷着的弦终于放下来了。
她让伊一另外悄悄送了一床衾被过来,就在地上凑合睡了一晚。
第二日,汉宫都传遍了,说是右夫人终于得到昆莫的宠幸。
汉使们也终于把心放宽了,这下给朝廷交差没问题了。
一时间,军须靡任由消息四处传遍乌孙的每个角落。
自然,翁归靡在赤谷城,也是听到了这个内心接受不了的好消息。
他装得若无其事,照常与大臣们议事。
军须靡的不在的日子,都是他处理大小事情。
他故意找些芝麻大小的事来管,平日里给马清洗毛发的小事,今天在他这里,就是不爱马匹的一根毛发,就是得罪草原祖宗。
索性,他自己围着马场,给每一匹天马梳理骢发。
翁归的阿娘乐乐珍,是个温柔能干的妇人,只关心儿子吃饱穿暖和娶妻生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