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见不得她恼,见不得她被人说三道四。
他不知傅芸有心还是无意,但人是在他平安号,他责无旁贷。
“其实,此间事了,妾也不需要牙人,不该继续使唤你。你现下是牙号的主事,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是妾不识抬举,随便差遣。”杜且起身,“蹴鞠大会之后,你便不用再到思归,剩下的事情妾会找人接手。”
“大娘子……”弃之并未起身,仰起头望着她,“大娘子说过,日后要带我一起走,眼下不用便踢到一旁,这可算始乱终弃?弃之,弃之,一生被弃,父亲生离,母亲死别,始终不曾记得有我这人。我原以为,大娘子是重信守诺之人,看来是我不识抬举。”
杜且一时竟无言以对,怔怔地回望他,望进他琥珀色的瞳仁里,那眼中都是她的倒影。
“也罢,大娘子是何等人物,我又怎敢让大娘子对我信守承诺。”
“你……”杜且长叹,“走吧,回家喝酒,酒管够这桩事,我从不食言。”
弃之很快跟上,“都不食言才是最好的。”
他总有一日要离开,就像她一样。
可这些话,杜且终是不再提。
蹴鞠大会当日,三队人马摩拳擦掌,准备捉队厮杀。但因三队参赛,难免会有一队要接连比赛,因此赵新严连夜拉了一队,由泉州本地官吏组成。如此一来,他与郑业不再是一队。而郑业本想也重组一队,由各地来的客商组队,但遭到拒绝,他不得不与东平王等赵宋皇族一道。
四队人马,两两对战。
由南外宗与本地客商、本地官吏与蕃商各战一场,然后再交换对手,以胜利最多的两队进行最终的决战。其实,这场蹴鞠踢的是最后的球彩,球彩乃是沈家今年出海的商舶上,四个水密隔舱,而且不收任何的车船费。
杜且在用她的方式,告诉所有在泉州城的海商,沈家虽然日渐式微,但沈家的船依然是海上贸易最坚实的保障,即便沈家接连两代人命殒大海,但沈家的船每年都能平安往返,便是出海贸易的不二之选。而沈家的船坞,依然能照出福船,航行于海。
第一日的比赛,南外宗与本地官吏获胜。隔日再战,蕃商与南外宗获胜,而最终进入终局的是南外宗与蕃商。当然,赵新严并没有把郑业打得很惨,只是小惩大诫,暗中下了几次黑手,让他挂了点彩而已。
“赵某不太明白,为何要把郑业送进终局?而为何对战的另一方一定要是蕃商们?”赵新严想不明白,虽然南外宗的王公贵族不能不给面子,让他们进终局也是情理之中,至于蕃商们,为了表示邦邻友好,贸易不绝,也是可以理解。“为何一开始不组两只队便是了,大费周章地踢了两日,骨头都要散架了。”
杜且淡道:“人多热闹。”
“到底是要看什么热闹?”赵新严可不会相信,杜且只想看热闹而已,她可没有这个闲功夫。
“看了不就知道了。”杜且看着连夜赶工的两队队服送进各队的临时幕府,“翁翁曾跟我说过,身为海商最重要的使命,是让每个蕃商在离开泉州时,都能称心如意,而在他们返回故里时,也能荣耀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