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杜且不想说,只是眼下并不是说这些事情的时候,而若是知道来龙去脉,何氏不肯出让素馨花,也不必来此卖惨。这事本就是她自己做下的,怨不得旁人。
她需要素馨花,而何氏有。
仅此而已。
“清姨,大娘子只是一时心急,并无冒犯之意。”弃之急忙解释,“事急从权,还请清姨原谅。眼下素馨花,整个泉州城只有清姨您这有,若是您不给,我们也没有办法。”
何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弃之,你先出去外头等着,我与杜大娘子有几句话要说。”
弃之神情复杂,迟迟不肯离去。
“难不成你以为我会吃人不成?”
弃之这才转身,一步三回头,琥珀色的瞳仁满是不确定的担忧。门关上的那一刻,他看到门缝中杜且的脸依然清冷疏离,但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对他微微笑起,似乎是在安抚他的不安。
那一刻,弃之的心中涌起一阵暖流,想要冲进去,替她挡去所有的风雨飘摇。
可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
他相信杜且并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他,她更希望能自己处理,她也完全可以做到不依靠任何人。
杜且缓缓落坐,抿了一口何氏烹的茶,“夫人有话不妨直说,妾没有多余的时间耗着。可既然坐下来,那也不妨告予夫人知晓,素馨花并非没有,而是因为一场意外,痛失蒸出来的花水。现下香坊只剩一半的素馨花,并不足以调制南外宗所要的香品。”
何氏听罢,微微颌首,“其实并不重要,素馨花田我有,蒸的花水我也有,因为我素喜素馨花的香气,花种又是郎君自大食带来,因此格外爱惜,常年用的香品都是以素馨花为主。让予娘子,并不在话下。”
杜且不明白了,何氏这是何意,方才不肯松口,把弃之支开,这又说要给。
难道是想说弃之?
“我想与娘子说的是弃之。”
果不其然。
何氏又道:“弃之不能算是我看着长大,但他自十三岁来到我家,我便拿他当自己的孩子一般照看。后来,小馨儿出世,他帮我照看小馨儿,陪伴小馨儿长大。他是属于这个家的一份子,即便他不住在这个家中。”
杜且静静地听着,等着她继续。
“弃之身世堪怜,我与伊本蕃长只希望他能一生顺遂,无病无灾,至于大富大贵之命,有也可以,没有也无妨,只要他平安喜乐,便是安然。小馨儿已是这般模样,不能再让弃之也遭遇无妄之灾。”
“夫人的意思,妾是那个无妄之灾?”
何氏抬眸,惊讶于杜且的睿智,“大娘子不要怪我说话太直接,你现下是寡居,又出身士宦之家,身份地位本就高出弃之许多。若他只是为你办事,那我无话可说。可以弃之现下的状况,并非与你只是雇佣关系。他对你可以说是没有保留。”
“夫人言重了,我与弃之赤诚相待,是雇佣关系,但我也待他如家人。我虽是出身官宦,但在这城中也是外来之人。有家,却似无家。能与弃之相遇相知,乃是妾平生之幸,自然会待他不同,而他以同等待妾,也在情理之中。”
何氏问道:“仅仅只是家人?”
杜且坦然道:“家人!”
“可是生了男女之情,大娘子又该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