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母女四人一露面,玄奕闭目凝神,默默念经,无心嘿嘿冷笑,无镜默默无语,只有无宁喜笑颜开,上前道:“娘,怎么有劳三位圣人都来了。”莫贾氏也不理他,只是来到玄奕面前道:“长老,可曾邴量好了,是哪个留下与小妇人做个女婿?”玄奕还不曾说话,无镜就先开口了:“我们邴量妥当了!就是这个姓牛的留下。”无宁急忙道:“老沙你不要胡乱栽赃,此事还要从长计议!”“还计议什么?”无心冷笑道,“你方才在后院娘都不知道叫了多少声了,此刻还在这里装相!这样,师父做个男亲家,这婆儿做个女亲家,等我做个保亲,沙无镜做个媒人。也不必看通书,今朝是个天恩上吉日,你来拜了师父,进去做了女婿罢。”“师兄,此事不妥,不妥!”无宁赶紧摆手道,无心怒道:“呆子,不要废话,你那口里娘也不知叫了多少,又是什么不妥?快快的应成,带携我们吃些喜酒,也是好处。”说罢,他一只手揪着无宁,一只手扯住莫贾氏道:“亲家母,带你女婿进去。”无宁借着无心的力道,就要往里走,莫贾氏笑了笑,唤家童道:“快快展抹桌椅,铺排晚斋,管待三位亲家。我领姑爷往房里去。”当下就有家人整顿素斋宴席请玄奕等人吃食,无心和无镜忌荤不忌酒,推杯换盏倒也开心,只是玄奕十分郁郁,略略吃了些斋饭,就去客房歇下了,无心和无镜两个却是一直吃喝。
这吃到半夜,无镜也喝了不少,先回去睡了,无心一个人在大厅中吃菜喝酒,耳朵却是一动一动的时刻注意着内厅的动静。这时,有一个小家人来到无心身边,笑道:“御长老,开还要加些饭菜?”无心看了一桌子杯盘狼藉,笑了笑,说:“不必上菜了,家中可有时令果子拿上一些,再给我换小盏,好久没有吃酒吃的这般开心了。”“好。”那小家人离去了,不多时就给无心送上了一盘水果,又换上了一个小酒盏,就退下了。无心含笑道:“东天太子之尊,做这等事,却也是得心应手啊!”那小家人愣了一下,展颜一笑,道:“御长老明白人。”“我是个狐。”无心淡淡一笑,“在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眼中,永远都是个狐。也许,有一个人不认为我只是一只狐。”说着话,无心默默地喝干了杯中酒。那小家人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倒了一杯酒,一口喝干,道:“圣君,也许有一天会是真的圣君。”说罢,他转身离去了,无心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淡淡一笑,不自觉的想起了那个铭刻在他脑海深处的面容。后厅中一直没有动静,无心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不知不觉居然睡了过去。
第二日,天光大亮,玄奕猛地睁眼,却是吓得浑身一颤,这哪里还是那大厦高堂,也不是雕梁画栋,师徒几个一个个都睡在松柏林中!玄奕自己睡在一块大青石上,转身一看,就见无镜就在离自己不远处的地上躺着,身下全都是松柏叶子。玄奕也发现了无心,就见无心坐在一节树桩上,背后靠着一棵大树,身边一堆果皮瓜果,正睡得香甜。玄奕高声道:“无心,无镜!快快醒来!”无镜顿时惊醒,一睁眼,吓了一跳,大叫道:“哎呀,这莫不是见到鬼了?”玄奕接着唤道:“无心,无心!”无心笑了笑,伸了个懒腰,道:“师傅,何事惊慌啊?”玄奕急道:“你先看看我们睡在何处!”无心笑道:“松针柏叶倒也舒坦,这一觉睡得快活呢!却不知那呆子在何处受罪呢?”“你这是什么话?”玄奕满脑子疑惑,问道。无心笑道:“昨晚那一家的母女四人不知是何处来的圣人,在这里显化来考验我等呢!等我们都睡熟了,就远去了,只是不知道无宁还在哪里受罪呢!”玄奕闻言,心中一惊,赶忙双掌合十,恭敬施礼。
就在此时,就见一幅帖子飘飘荡荡的落在了无心面前,无心伸手接住,扫了一眼,笑道:“师傅,你看看。”玄奕接了过去,展开一看,念到:“黎山老母不思凡,音海圣人请下山。贤文姝文皆是客,化成美女在林间。圣僧有德还无俗,无宁无禅更有凡。从此静心须改过,若生怠慢路途难!”看到此处,玄奕叹道:“原来是妖仙、贤文、姝文三位圣人,还有黎山老母在此显圣。”正此时,忽然听到一阵呼唤:“师傅,师兄,快来救我!”玄奕问道:“无心,那叫唤的可是无宁?”无镜答道:“正是。”无心冷笑道:“兄弟,莫睬他,我们走。”玄奕劝道:“那呆子虽是心性愚顽,却只是一味直,倒也有些膂力,挑得行李,还看当日圣人之念,救他随我们去罢,料他以后再不敢了。”无镜当下,卷起铺盖,收拾了担子,无心笑了笑,解缰牵马,引着玄奕入林寻找无宁。
师徒三人挑着担,牵着马来到林中,就见无宁被吊在树上,浑身被一张网死兜住,都快要勒进肉里了。一见玄奕他们来,赶紧道:“师傅,师兄,快来救我下去!”无心上前笑道:“好女婿呀!这早晚还不起来谢亲,又不到师父处报喜,还在这里卖解儿耍子,你娘呢?你老婆呢?好个绷巴吊拷的女婿呀!”无宁见他来抢白羞臊,咬着牙,忍着疼,也不叫喊,只是一脸的坏笑。无镜却是看着他表情扭曲,见了老大不忍,放下行李,上前解了绳索救下。无心凑到跟前,笑道:“呆子,可知道是哪些圣人考较你吗?”无宁笑道:“晃来晃去的,看不真切,只是老牛倒是结结实实占了个便宜!”“说来听听!”无心笑道,无宁也不管浑身的伤痕,笑着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原来昨夜无宁被莫贾氏带进后厅之后,无宁就请莫贾氏上座,道:“娘啊,你好好坐着。”“好女婿,好女婿。”莫贾氏笑道,“你有何话说吗?你相中我那个女儿啦?”“此事先不忙,您先坐好,老牛先对着您拜上一拜,就当拜堂,就当谢亲,两当一儿,却不省事?”莫贾氏笑道:“也罢,也罢,果然是个省事干家的女婿。我坐着,你拜吧。”无宁真个纳头便拜,一时间礼毕,无宁笑问道:“娘啊,你把哪个圣人许配给我啊?”“我方才还问你呢,你到底相中我哪个女儿了?”莫贾氏笑道,“你且说说。”无宁摇头道:“小婿但凭娘安排。”莫贾氏犯难道:“正是犯难呢!我要把大女儿配你,恐二女怪;要把二女配你,恐三女怪;欲将三女配你,又恐大女怪;所以终疑未定。”无宁满脸堆笑道:“娘,既怕相争,都与我罢,省得闹闹吵吵,乱了家法。”莫贾氏啐了一口,骂道:“你这个夯货,岂有此理!你一人就占我三个女儿不成!”无宁腆着脸道:“你看娘说的话。这世间大丈夫,哪个没有三房四妾?就再多几个,你女婿也笑纳了。我幼年间,也曾学得个熬战之法,管情一个个伏侍的欢喜。”莫贾氏脸上微红,啐道:“好不修的女婿,竟在丈母娘的面前说这等话。你说的话不好!不好!我这里有一方手帕,你顶在头上,遮了脸,撞个天婚,教我女儿从你跟前走过,你伸开手扯倒那个就把那个配了你罢。”“这不是让我占便宜吗?”无宁心中暗笑,当下依言接了手帕,顶在头上。无宁盯着手帕,迫不及待道:“娘,请圣人们出来吧!”
莫贾氏抿嘴一笑,唤道:“真真、爱爱、怜怜,都来撞天婚,配与你女婿。”当下只听得环响亮,兰麝馨香,似有仙子来往。无宁在手帕下嘿嘿一笑,伸手就去捞人,两边乱扑,左也撞不着,右也撞不着。来来往往,不知有多少女子行动,只是莫想捞着一个。东扑抱着柱科,西扑摸着板壁。这久久跑了一场,无宁竟感到气喘吁吁,立站不稳,只是打跌,心中暗道:“竟然能将我的体力压制到这种地步,实在是厉害。老牛就再丢回脸!”心下想着,他四下乱钻,磕磕撞撞,跌得嘴肿头青,坐在地下,喘气呼呼的道:“娘啊,你女儿这等滑手,捞不着一个,这可怎么办呢!”一时间三个女儿全都不见了,莫贾氏给无宁揭了盖头道:“女婿,不是我女儿乖滑,她们姊妹情深,都不愿招你,免得伤了其余姐妹的心啊!。”无宁坏笑着猛地上前一扑,把那没防备的莫贾氏抱了个结实,笑道:“娘啊,既是他们不肯招我啊,你招了我罢。”莫贾氏被无宁死死抱了,身子一时僵了,过了片刻,回过神来,忍不住一巴掌拍在了无宁头上,怒道:“你个好不要脸的呆子!”无宁只觉满眼冒金星,向后倒在地上,无宁苦笑道:“娘啊,你好大的手劲!”莫贾氏冷着脸道:“这等没大没小的,连丈母也都要了!这样吧,我这三个女儿,心性最巧,她们一人结了一个珍珠锦汗衫儿。你一一试穿,说是能穿上哪个的,就教那个招你罢。”无宁笑道:“好!好!好!把三件儿都拿来我穿了看。若都穿得,就教都招了罢。”
说到此处,无宁不说了,众人也是明白了,这呆子定是被那珍珠汗衫给捆住了。无心笑道:“呆子,感觉怎么样?”无宁嘿嘿怪笑,搓了搓手指,道:“还不错!”玄奕在一旁都:“好了,越说越离谱,竟然对圣人不敬!快快收拾一下,上路吧!”无心和无宁相视一笑,拉着一脸木然的无镜一起收拾行李,保着玄奕一路西去。此番四圣试禅心,却有《西江月》为证:色乃伤身之剑,贪之必定遭殃。佳人二八好容妆,更比夜叉凶壮。只有一个原本,再无微利添囊。好将资本谨收藏,坚守休教放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