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宵易过,未及天明萧琅便起了,坐在妆台前由着宫人随意梳头,自己闭着眼睛打瞌睡。
秦俭的课业仍在继续,他一开始上课萧琅这位太傅便得早起,这无异于要她的命,尤其当她发现自己已经起了而容宣却还在搂着被子睡的时候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非要把那人也摇起来练功才觉得舒坦。
容宣练罢剑便回贤德殿换衣裳,萧琅和沉皎先行去往明德侧殿等候秦俭和容恒。
沉皎将昨日写好的事简递上,萧琅大致扫了一眼——上午有两个时辰的课,课罢要去蔡雉宫里一趟,下午要主持新岁首场论道辩会,晚上要去观星台昏见占卦,上个月月初夫子写信找她讨要的去岁观星录明天便是最后期限,她拖延至今却还差一个月未补齐,再不寄回蓬莱夫子又要写信骂她偷懒——唉,时日甚艰也!
沉皎又自案头翻出一卷竹简,递给她,“师叔,公子昨日交上来的治水策论您尚未查阅,一会儿上课可是要为公子讲解的。”
萧琅趴在案上敷衍地“哦”了声,虽然她有的是事儿得办,但她就是不想办,反正今天也干不完,索性破罐子破摔。
沉皎一看自家师叔这副模样便知其又陷入了间歇性勤劳、持续性低迷的状态,遂道,“那我拿去给君上好了……一会儿公子来了您可得注意仪态,不能再趴着了。”
萧琅委屈地小声叨叨,“我不想上课。”
沉皎只得好言好语哄着她,“师叔暂且忍耐些,其实公子和阿恒也不愿上课。”
萧琅听罢欲言又止,“……你到底会不会安慰人,你属容恒的?”
“呃……我拿简给君上。”沉皎挠了挠头,果然嘴欠会传染,他决定之后少跟容恒搁一堆玩儿,否则早晚要被师叔撵回蓬莱。
说谁谁到,容恒踩着沉皎离开的脚步进了侧殿的门。他方才在门外听沉皎说萧琅今天心情十分低迷,让他哄着点儿、督促着点儿,总归不能放纵萧琅浑水摸鱼耽搁秦俭课业进程,眼下遂主动问起萧琅新岁课业准备如何,秦俭在外数月所做笔记是否要看上一看。
“不看!”萧琅甚是嚣张地揣起手,“我根本没有准备,没想到罢哈哈哈哈……”
容恒怀疑这人是不是昨天被容宣气疯了,今天奇奇怪怪的。
“容宣在做甚?”
“同庆阳君、忠渭君和武安侯、大上造商定出兵之事。”
“噢,又商量着怎么赚人便宜是罢!”
“哎,君后此言差矣,君上说了,国家之间的事都是正经买卖,怎么能叫赚便宜呢!”
“嘁……阿俭为何仍未到?”
“被君上唤去旁听了,一会儿便到。”
片刻,秦俭果然自正殿而来,向萧琅传话称容宣让他写一卷关于魏吴之兵与秦的策论,上午的课需得请假。
“这样啊……”萧琅心里高兴得要命,却还得装作深思熟虑勉为其难的模样,“国之大事在祀与戎,三国兵戎关乎万民生计,笔下行文务必严谨以待,绝不可马虎。我不便在此打扰,你且自行思忖,多深思熟虑些时日亦无妨。”
“是,臣下明白!呃叔……”
秦俭追喊不及只得看着萧琅迅速消失在他的视线里,叔父留给他的课业太难了,他本想向叔母讨教一二,如今看来是没戏了。
“唉,即便君后在这儿公子怕是也问不出一言半语来,君后自己的课业都没做完呢!”容恒不遗余力拆着萧琅的台,“她上次找沉皎代笔,谁知课业尚未发回蓬莱便被无名先生算到了,派弟子来给她二人好一顿骂,君后若留下来,只怕最后公子自己的课业尚来不及写还得反过来帮君后写。”
原来出身阴阳家的叔母也会偷懒拖延!
秦俭忽然觉得自己偶尔想着偷懒一点好像也没有那么罪大恶极了。
萧琅未乘车辇,也没有带沉皎和宫人,一个人慢慢晃悠到了东宫。
适时,蔡雉姊妹二人正躲在室内调香,萧琅不忍打扰,便趴在牖前静悄悄地看着,直到蔡君偶然一抬头,才发现她竟孤身来此,姊妹二人赶紧起身迎接。
蔡雉有些惶恐,“臣下正寻思叔母今日许是到傍晚方有空闲,哪知叔母这便来了,臣下等未曾远迎,着实失礼,望叔母赎罪。”
“自己家自己人没必要远迎,何必学你叔父那一套没用的。”萧琅拉着蔡雉的手在案边坐下,将自己从容恒那里摸来的肉脯拿出来同二人分食,顺便把得空的缘由一五一十同二人说了,接着便提起昨夜蔡安同宫人鬼魅的举动。
蔡雉闻言不免失色,她竟不知东宫出了这样一号人物,说来又是她失职之过。“叔母赎罪,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