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宣主仆躲在拐角处盯着那个舞伶身姿摇曳地缓步走远,待看不见了,容宣拍着容恒的肩膀夸他甚是有眼力见儿,若非他机智伶俐,他家君侯险些清白不保。
容恒骄傲地挺胸昂首,外人对他家君侯那点小九九他还能看不出来?“君侯您尽管放心,只要有我在,必定誓死捍卫您的清白之身!”
容恒说得信誓旦旦,容宣自是十分感动,但也不忘悄悄叮嘱他,在外人面前是当捍卫他家君侯的清白,但在萧琅面前这清白大可不要,需得见机行事。
“君侯放心,我都明白!”容恒一揣手,露出个“我最是懂你”的笑容。
两人悄悄击掌,达成协议。
在容宣上课的当口,那名舞伶又进来送了两次吃食,一次是分给大家的太师饼与果脯,一次是单独给容宣送的热甜汤。
容宣不喜这种又甜又腻的汤汤水水,但又不好当众推拒驳人颜面,遂客客气气地接了下来。
舞伶递碗时双手与容宣的手指“不小心”有了接触,她当即红了脸颊,抬眸看了容宣一眼便将小脸撇向了一旁,嘴角噙着一抹羞怯的笑容。
“舞鹃可是思春了不是?怎地脸红得如同秋柿一般?”
有个乐师出声打趣,室内一时响起高高低低的笑声,甚至有人斗胆问舞鹃是否心悦文陵君。如此惹得舞鹃越发羞涩而不能自持,一双皎瞳满含脉脉春水望向容宣。
但凡是明眼人,必能看出其中所蕴情意。
怎奈容宣接过热汤之后便一直低着头自顾自地调整着琴弦,既未饮汤亦未抬头看她,可惜舞鹃一腔真情付水东流。
容恒在旁含沙射影地斥责一声,“课堂之上,夫子面前,怎敢言行放肆!”无耻肖小,竟敢觊觎我家君侯美色!
乐师间笑声立止,舞鹃像是受惊一般肩膀微微一抖,捧着漆盘朝容宣低头一礼,转身走了出去。
等舞鹃走了,容宣将热汤往容恒手边一推。
容恒不客气地将碗拖过来,端起来抿了一小口,险些当场吐出来。这汤甜得发齁,他实在咽不下去,赶紧又搁回案上,自左手袖袋中掏出果脯清口。然被甜汤一伤,原本酸甜可口的果脯竟酸得有些扎嘴,容恒将果脯塞回去,又自右手袖袋里掏出了一包腶脩,幸好涂了椒盐的肉脯仍是美味。
容宣在上课,容恒便坐在牖旁看着楼下习舞的诸位舞伶,自然也看到了送吃食的那一位,便是名叫舞鹃的。
楼下院子里舞嬛正在责备舞鹃今日不肯认真习舞,总是找借口偷懒,到处乱跑。舞鹃挨了两句不轻不重的训斥却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捂着脸哭哭啼啼地跑进了厢房。舞嬛见喊不住她,气得在原地跺了两下脚。
容恒见之在心里啧啧两声。看舞鹃在一众舞伶中年纪也不算小了,学得倒是不赖,可惜心气眼光太高,总是肖想些不该想的。
想跟他家小君抢人?嘁,笑话!
申时末,容宣上完课招呼容恒回家,下楼时瞥见舞鹃正上楼来,两人赶紧回头从另一侧下楼,避开那人从酒肆后门溜了。
“君侯,您说这舞鹃可是爱慕您不是?”容恒觉得应当是,而且大家都看出来了。容宣的清白固然重要,但若是容宣自己喜欢,要将其收为姬妾,他做仆从的最多劝两句,也不能拦着不让收不是?于是多嘴问了一句,想心里有数,“那您瞧着舞鹃如何,可也有意于她?”
“她心悦于我我便也得心悦于她吗?”容宣自觉感情珍贵得很,轻易不肯付诸于人,况且他已有感情寄托,旁人喜好与他何干?
“男子妻妾成群十分正常,何况如您这般的权贵,将来……您不也得有夫人、世妇与御妻、内命妇这些,您若真心喜欢她,先生应当也不会反对。”
“这话你可敢在琅琅面前说吗?”容宣搓着手,斜睨着容恒,“便如同今日劝我一般去劝她?”
容恒一噎,“当然不敢,我跟先生说这些胡话岂不是活腻了找收拾……”
容宣伸手捏住他的腮帮子,“怎么?你在我面前狂言浪 语我就不会收拾你吗?在你眼里我竟是如此薄情寡义的浪荡子吗?”
“不敢不敢……”容恒赶紧求饶,保证以后定不会胡乱说话了,“君侯最是专情不过,先生眼光独一无二、天下无双!”
“是我的眼光独一无二、天下无双!以后甚世妇内命妇的,这些莫再说与我听,我不爱听,琅琅也不爱听。琅琅不喜我亦不喜,她的心思便是我的心思,懂了吗?”容宣用力捏了捏容恒的脸,这孩子最近杂七杂八的想法实在太多,回去得多给他布置些课业,免得他闲来无事便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