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龙非算计姜妲时的狡黠模样,恐怕他亦并非单纯的东原将军。
“龙非,你是何方人士?”萧琅忽然问道。
龙非一愣,转头看向容宣,容宣点头,示意他可以向萧琅坦白。
龙非起身面向容宣单膝跪地,垂首恭敬道,“秦姓龙氏乃秦国精甲轻骑最为精炼锋锐的一支,名“长熙”。百越亡后,东原西夷频频瓜分秦国疆土,先王料到秦国不能善终,因“长熙军”个个出类拔萃,先王惜才,不忍“长熙军”殉国蒙难,本欲解散“长熙”,然我父与“长熙”千名将士甘愿投身东原,隐于东原各处,卧薪尝胆以图后事,幸而上天有眼,保佑公子安身立命,存我大秦火种不熄!”
龙非说话的声音铿锵有力,望向容宣时的目光灼灼如火,恨不得立刻起身上马踏平东原。
萧琅忽然对姜妲心生同情,她最信任的太师谋权,最依赖的丈夫谋命,最倚重的丞相谋国,就连王师、将军都不与其同心同德。
这一切本是她父王中下的因,恶果却要由她来尝,可怜至极!
“你在东原出生,又蒙东原王赏识,难道对东原就没有丝毫感激或是归属感吗?”萧琅走到龙非面前,盯着他的双眼问他,若龙非有半点犹豫半点谎言她都能知晓。
“父亲的父母兄妹皆亡于东原豺狼爪下,我两位兄长的头颅挂在旗上风吹日晒,我的父亲时刻不忘国恨家仇,母亲自我出生时便告诉我,我是秦国人!”龙非说得斩钉截铁,丝毫犹豫都无。
萧琅有些欣赏他,但对他父母从小便给他灌输国恨家仇,将他培养成光复秦国之利器的做法不甚赞同,故出言刺激他道,“秦国早就亡啦!你的父亲如今高官厚禄,你的母亲又是外命妇,生活如此安稳妥帖不好吗,提什么复国大计!更何况你还年轻,秦国灭亡时你也不过是青葱少年,懂得什么国恨家仇……”
“秦国虽亡,但秦国公子犹在!”
龙非恰恰是上位者最喜欢的那种人,鹰狼性格,耿直顽固,至忠至孝至情至性。
“小心你家公子宣拿你当马前卒使。”萧琅撇嘴,不遗余力地“抹黑”容宣。
“龙氏甘愿为马前卒!”龙非瞪着萧琅,心里暗想疆景先生怎能如此质疑公子,她与公子到底是不是一伙的?
“哎哟呵,你还敢瞪我?!”萧琅第一次见这般大胆的人,她叉着腰瞪回去,“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昨天求我的时候可不是这种态度……”
“咳,竟敢对疆景先生不敬,龙非你不想成亲了吗?”容宣赶紧让龙非起身坐到一边去,这个人也真是心大,竟敢瞪萧琅。
龙非乖巧地滚回席上端正做好,一脸殷切看着萧琅开始胡诌,“方才我见先生如神女下凡,一时竟看得痴了,先生天人之姿,明眸皓齿,螓首蛾眉……”
“莫要胡说八道!”容宣赶紧喝止他,“先生面前岂能放肆,我看你当真是昏了头!”
龙非委屈地小声反驳道,“父亲说夸一个淑女漂亮她肯定会高兴的……”
“阴阳家最忌讳与众神相提并论,是为不敬天公,夸赞淑女的俗词又怎能用在先生身上。”见萧琅脸黑的像是要动手,容宣赶紧打发龙非离开。
待龙非走后,萧琅恶狠狠地瞪着容宣,一脚踩上他前面的书案,怒道,“我,堂堂阴阳家方士,未来星主,天道传令使,你竟敢让我去给人算卦,里里外外可都看见了,若是龙非大嘴巴宣扬出去我还有何颜面回蓬莱!”
“龙非并非是多嘴之人,他和明义一向与我关系亲厚,即便与外人说是与未婚妻前来饮酒寻乐也无不可,东原民风开放,朋友之间聚会饮酒无可厚非。”容宣笑道,吩咐门外的侍女去厨房做准备,晚上龙小将军与小司寇要来赴宴。
萧琅嫌弃地撇嘴,转身欲回竹北院。
“哎,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容宣喊住她,此人怎能说走就走,也不主动留下来和他说说话。
“比如胥太师?”萧琅翻了个白眼,“为何非要我问出口你才告诉我,你为何不主动告诉我?你这人……”
“我的错我的错……”容宣赶紧举手认错,钟离邯教过他,不管对方说什么都是自己的错,即便对方错得再离谱也要主动认错,此乃和睦相处第一式。
“有些事于我来说并非非知不可,只是我从未听说过有人耗费三代心血扶持一国而又亡一国。”见容宣态度尚可,萧琅便坐下来与他多说两句,午后困倦,实在不想在此闲坐。
“胥太师的出身可谓贵中之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