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邝记方的屡屡失礼,岳昭恨不得抽出刀来,立刻朝他脸上给他两下。
然而到底念在当日城楼上,邝记方的一扑,也念在他还算有点用的情况下,这才罢休。
邝记方听到那一声滚以后,出奇的没有反驳什么,只是慢慢从小榻上挤出来了一个位置,然后双手后叠作枕,躺了下去。
然后一片沉默。
岳昭觉得他今天非常反常,本想说两句,结果坐起身来被邝记方一手拉住,只听他说:“我累了,躺一会,酒等会喝。”
这段没头没脑的话却让岳昭顿了顿,他本想反驳,自己行军不喝酒,然而倏地想起来,眼前这个青年也不过是个失去父亲几个月的孩子。
自从邝昭死后,邝记方一直以来都表现的过于淡定和镇静,几乎超出了他这个年龄段应有的成熟。
以至于会让很多人忘记,他刚刚失去父亲。
其实也不然,毕竟每一场战争都会失去某一个家里的父亲。
岳昭沉默着,然后拍了拍邝记方。
他知道邝记方并非全无感觉,那日李臣投降以后,送上了金声桓的尸体,而岳昭知道,是邝记方将尸体行了剐刑。
整整三千片,宣泄着邝记方的愤怒和悲痛。
岳昭莫名有些触动。
“酒拿来。”岳昭冷不丁的说
黑夜里,邝记方那双轻佻的眉眼直勾勾的盯着岳昭,随后拿过手边的酒壶,递了过去。
“我以为你不喝。”邝记方淡淡的说
岳昭没说话,闷了一大口,然后扔给邝记方“就一口。”
辣味直直冲着岳昭的嗓子眼去了,他许久没有喝了,猛地一放纵吧,身体还受不了,咳嗽几下,差点呛到。
邝记方看了哈哈大笑。
而岳昭亦在这笑容里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次日大军开拔。
“还有多久?”岳昭问前方斥候
“禀大人,不到二十里。”
岳昭轻轻颔首,下令说:“大军快速前进,日落前,务必赶至湖广边界。”
天如同老人一般,没有阴晴,时不时就闹了脾气,这一闹却是让各方进攻的清兵一时被绊住了手脚。
攻城难度的增加,让他们不得不暂停脚步,毕竟这样下去,他们的损耗要比守方大的多。
于是勒克德浑部没过多久就退兵了。
事实上是,董老七那边也没有好太多,他们伤亡不小,最近几次攻城都是凭借着默契和稳定的军心,这才堪堪打平。
不过身后的梅勒章京部也不是善茬,他们就跟地上的一口痰似的,虽然不至死,但也够恶心人的。
这样分耗,董老七渐渐没有了余力。
而此时,岳昭的信尚未收到,他没敢贸然出去。
今日大雨,也是天赐良机,董老七总算可以有所喘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