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屋舍里面的恶臭似乎没了,黑黢黢的人们在亲人的安抚下渐渐平息了惊惧,虽然他们眼里仍然有种深不见底的骇然之色,可到底好多了。
不少百姓请求外面的湘军弄了些吃的来,湘军并非不近情理,真的弄来一些粥喝。
方才那个还举着剪刀要杀人的女子,此刻红肿着眼睛,小声的哄着怀里的孩子,一口一口的给他喂粥。
“乖啊,子轩,乖,好好吃点粥。”女人轻声说:“咱们看完坏人受罚啊,一定让他们受到惩罚,然后咱们回家,娘给你炖肉吃,啊。”
那浑身缩成一团的孩子,也小心翼翼的喝着粥。
“陈治南、项之、项楚雄,你们可知罪?”
说话的是李静安,在这不大不小围满了人的院子里,惊堂木一拍,几乎像是某种号令,所有人都纷纷噤声。
李静安冷着脸,坐在简陋的椅子上,审问距离不过十几步的三人。
三个男人被五花大绑,强摁着跪在地上。
“就凭你?”项之不屑的质问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你们知府卢大人尚要好好跟我说话,你一个小小的同知,算什么?”
李静安不急不恼,颇有威严的说:“本官是同知不错。如今知府卢宁涉案此中,暂卸去其知府一职。由本官暂代有何不妥?”
涉案此中?
堂下三人齐刷刷变了脸色。
难道卢宁已经交代了?
陈治南最会审时度势,眼看这周围架势,自然不敢硬来,尤其是旁边还坐着一尊大佛——岳昭。
“大人明鉴,不知道我等犯了什么错,直接叫人将我等绑起来,恐怕于理不合吧?”
“现在有人指认你们,通过明芳,买卖其中女子,谋取私利。更有,为了钱财,私自调换城中百姓与流民的数量,借此谋利。”李静安道
陈治南轻笑:“大人,您这就想错了。这明芳,岂不是卢大人与项统领的管辖之处,我等岂能插进去手?”
面对陈治南的辩驳,李静安不急不慢,冷笑说:“所言极是,来啊,带犯人卢宁。”
这句话坐实了陈治南的猜测,他强自让自己冷静些。
就见卢宁行将枯木似的走了进来,跪倒在地,深深一磕头。
“大人,草民愿全部交代。”
此刻他戴罪之身,自贬为民。
他将这些事,一应俱全,事无巨细的当着所有人,说了出来。
一说完,当下整个院子便陷入了一片死寂。
卢宁叩首:“卢宁愿以死谢罪!”
大家面色复杂的看向跪着的卢宁。
他们不知道应该恨,还是应该怨。
而此时,堂下陈治南心里暗道不好,果然不应该指望卢宁跟他们一条心。
不过,那又如何?
越是危急,陈治南就越能冷静下来,他看向四周,那些失去舌头的哑奴们,大多不识字。
“大人,此言不实!”陈治南镇定的说:“敢问大人,明律之中,官诬民,罪该如何?”
“该判绞刑!”
“那就请大人,速速判处卢宁绞刑!因为——这一切都是卢宁让我们这么做的!”
“什么?”
陈治南勾起一抹似笑非笑“请大人叫人证上堂。”
“人证为谁?”李静安问
“曾犯事的湘军——张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