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摆了摆手，让一脸诚惶诚恐的皮武起身，示意他给自己重新装旱烟烟草，随后说道：“俺以前没想过称孤道寡，想着能套一口饭吃，谁愿意敢这种要杀头的事情？可谁让这老朱家的皇帝越做越差呢？”

“眼下既然建国了，那自然得按照这片土地的规矩走下去，老宋跟俺说过，这历朝历代的大一统王朝，除了武运隆昌，兵多将广外，还得占据法理正统。”

“可何为法理呢？”

右丞相宋献策立马笑道：“先秦暴政，刘汉顺应而生，视为法理正统。”

“汉献帝禅让魏高祖曹丕，视为法理正统。”

“司马家的那群畜生杀了自己的主子，所以他们不是正统。”

“而隋统一南北，唐继隋业，亦是法理正统。”

宋献策说到这顿了顿，继续说道：“正所谓得国之正者，莫过于明。”

“明太祖朱元璋驱逐鞑掳，复我中华的功劳还是不能磨灭的，所以从崇祯的手中亲自结果法理正统，才是我们陛下愿意看见的事情。”

李自成补充道：“皮武，你也不妨跟那朱由检直说，他的皇位肯定是保不住的，但他的性命，以及他的那些龙子龙孙的性命，俺还是可以给他保证的。”

“曹丕都能封刘协为山阳郡公，俺自认不比曹丕差，可以让朱由检为明王，世代相袭。”

这格局，一下就上来了。

皮武当即向李自成磕了几个头，口中念念有词道：“那老奴就先替明王谢过陛下大恩大典了。”

“陛下，老奴这就安排。”

说罢，便要告退离去。

这件事总得来说，即是李自成的考验，也是他的投名状。

本就是残缺之人，自然没有什么道德大义上的心腹负担，只想着办好这件事，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就行。

而就在皮武即将走到行宫大门处事，牛金星忽然低眸来了一句：“皮公公安心做事便是，日后陛下的宫中亦要补充一些宦官奴婢，还需要你去培育一番的。”

“是，谢牛丞相提醒。”

皮武顿时脸色潮红的走了，有牛金星这话的背书，就代表着他有望成为李自成皇宫内宦官们的老祖宗。

“老牛，你觉得明皇朱由检，会甘心让出他的祖宗基业，和这大好河山吗？”

待皮武走后，李自成令人传膳，让自己的心腹文武们一起入宴后，抓起一块特意嘱托伙夫制作的酱牛肉大口吃了起来，紧接着满意的拍了拍手，对着左丞相牛金星说道。

牛金星笑了笑，反问道：“陛下可愿意将你刚刚吃进肚子里的酱牛肉吐出来，分享给我们这些臣子？”

“哈哈哈，老牛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俺愿意吐出来，你们也未必愿意吃。”

牛金星的粗烂比喻惹得李自成一阵忍俊不禁，然后笑骂道：“这盘里这么多酱牛肉你不吃，竟然要吃俺吞进肚子里的，还真是恶劣啊。”

“看来陛下已经明白了。”吏部尚书宋企郊坐在中席，抚须说道。

李自成的笑声渐渐变小，沉默了片刻，这才幽叹道：“是了，这权利和地位就好比这酱牛肉，吃进肚子里再吐出来，何其难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