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过,人的悲欢并不能相通,这是肯定的。
就像没有人能够体会到皇帝朱由检心中绝望一样。
若硬要指出几个例子,那永州府的知府傅昌胜或许能体会到一星半点。
自从从长沙府、宝庆府被贼军占据之后,他就料定永州府也难逃其灾。
可真当他失眠了许多天,好不容易睡了一场安稳觉,然后醒来,看见整个永州府府城被贼军围的连一只苍蝇都难以飞出去之后,傅昌胜顿时觉得心慢跳了十数下。
城外的贼军数量有多少,傅昌胜根本不敢去细数,光是城外那乌压压一眼望不到头的军阵,就足以让傅昌胜明白“插翅难逃”四个字的真正含义。
尤其是当傅昌胜亲眼看见,距离城外最近的数列贼军甲胄鲜明,阵列整齐,不怒自威的模样后,当下立刻反应过来,这支贼军很有可能是其最精锐的兵马。
“想我永州府又不是长沙府那样的重城,竟然引得贼军精锐攻来,呵呵,不出预料的话,文山先生你我怕是要为国尽忠了。”傅昌胜对着一旁身穿白色布衫,头系四方平定巾的老者,艰难一笑道。
其实当贼军围城的那一刻,傅昌胜手下的同知、通判不是没暗示他投降过。
可自天启年间科举获同进士出身一来,十数年忠君爱国的思想,很难让他做出投降贼军的选择。
在傅昌胜心中,或许为国而死,才是诠释他多年食君之禄的最终归宿。
“府台大人无需解释。”白衫老者那浑浊的老眼之中,满是坚定之色:“我黄家上下两百七十二人不论妇孺老幼,尽皆上城死战,贼子想要破城而入,需踏在我黄家满门尸骸之上!”
白衫老者名叫黄士骅,万历进士出身,曾在泰昌、天启年间担任过都察院右都御史,后因魏忠贤召集阉党在朝中作乱,黄士骅愤然辞官回家至今。
得知贼军攻破汉阳、武昌,一路长驱直入来到了长沙、永州之后,黄士骅便散尽了家产,雇佣乡勇做好着准备。
当张定国麾下第三旅共三千兵马先一步抵达永州城时,黄士骅便第一时间用自己的影响力,说动了永州城内的所有地主乡绅,出粮的出粮,出人的出人,出力的出力。
又因为张定国的第一目标放在了长沙府上,故只令卓思业对永州城以围城为主,攻城为辅,这一来二去,竟让永州城苟延残喘了两月有余。
不过眼下看贼军大军精锐压近,永州城怕是守不了多久了。
原因无非两点,一是缺粮少兵没有守城器械和武器甲胄。
二来......
“可恨这永州卫指挥使赵知久得知贼军压近,弃城不守不说,竟然还带着数千官兵投了那贼子!”傅昌胜一想到这卖君求荣之辈,就恨得要生啖其肉。
黄士骅叹了口气,没有附和着傅昌胜一同唾骂赵知久这人。
久经宦海浮沉的黄士骅非常明白,这天下像傅昌胜的人很少,而像赵知久这样的人却很多。
不然这大明王朝也不至于沦落如此......